沈翊6

段新显然没想到沈翊0桢起步，上来就把大招给放了，他垂眸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抬起头，缓缓开口。

　　“你们能把这份证据拿到我面前，也会拿到陈卓面前，让他认罪吗？”

　　沈翊没想到段新开口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有一丝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杜城举起徐娜的照片，“为什么要杀徐娜。”

　　段新没有回答杜城的问题，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两个警察，“我们是没钱，是穷，几乎敲断了全身每一根骨头，才从那个山沟沟里逃出来。他出生就在罗马，衣食不缺，却以欺辱我们为乐趣，大学的时候辅导员不管，只会质问他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报警也没用，有的是人能保住他，最后遭罪的还是我们这些蝼蚁。”

　　“你知道陈卓是怎么欺负我们的吗？”

　　“你们根本就不想知道，也根本不在乎我们这种底层人员的死活，有权有势就是爹，就能安然无恙。”

　　看着陷入疯魔的段新，沈翊没有理会而是很平静地说道：“从你收到许晓敏的邮件开始，你就计划着要报复陈卓，结果刚到北江，就在酒店碰到他了。就是那么巧，甚至连你们住的楼层都是一样的，你也观察了酒店的环境构造，发现能轻而易举地爬到陈卓的房间。但是激情杀人，做不到完美的犯罪，你的指纹、毛发都有可能会留在房间里。”

　　何溶月的检测报告就在沈翊手中。

　　他缓慢地拆开牛皮纸袋，却没有着急翻开，而是抬头盯着段新规劝道：“我知道，你和许晓敏都是山里走出来的孩子，能留在北江这么多年，有多么不容易。陈卓是个混蛋，我们跟你保证一定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你真的要因为他，而放弃自己的未来吗？”

　　“徐娜……那是她该死！酒吧里的服务员哪个没被她欺负过出卖过！自己上赶着去卖，就想把每个女生都推上不归路！”

　　段新也是从山村出来的，他深知自己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也许是有一丝后悔在的。

　　“我没想到会在酒店遇到陈卓，他没有看到我，所以我就偷偷跟着他们上了七楼。我的房间也在七楼，能很轻易地顺着墙爬到他那儿。我知道他俩开房是为什么，所以大概算了算时间，也在空调外机上蹲了一会儿，才趁着陈卓睡着之后，勒死了徐娜。”

　　“在这期间，陈卓没有醒过？”原本默默倾听一直不说话的杜城突然开口道。

　　段新释怀一笑，“当我看到他那张恶心的脸，我就忍不住，用枕头按着他大概是闷晕了吧。然后徐娜就惊醒了，她那副惊恐的样子，现在还深深印在我脑海里。”

　　“收到邮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呢？”沈翊皱眉发问。

　　段新又是一声冷笑，他摇摇头，“我不相信你们。”

　　“因为，我不相信你们！”

　　“曾经我报过警啊，结果是什么？是你们串通好了，一次又一次越来越过分的打击报复。我为什么还要报警，我不相信你们……”

　　说到最后，段新用力地拍着桌子，脑袋深深地垂着。

　　“所以你就选择了靠自己报仇，段新，你只看到了许晓敏发给你的视频，看到她留给你的信了吗？”沈翊从报告的下面抽出一张纸。

　　上面是许晓敏邮箱最后给段新的那封信。

　　【段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你不会看。当时真的很恨我吧，以这种方式分手。可是我了解陈卓，如果这一次我再因为你而拒绝他，他只会用更恶心的方式来报复我们。原谅我用这种愚蠢的方法保护你，但这是我能想到，最完美的解决办法了。收到这些证据，不要声张不要报警，也不要为我报仇，如果有一天陈卓找到你，用这些换你安全。】

　　段新攥着这封信，痛哭流涕。

　　许晓敏真的很了解他，当他看到那些视频和证据的时候，这封最末尾的信，被忽略了。

　　“沈警官，你说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和晓敏分手，故事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整理好证据，移交法院之后，许晓敏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忙碌不停脚不沾地的我们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一天下午，沈翊在办公室内收拾着桌面的画纸。

　　“你早就看出了别墅监控是假的。”

　　坐在旁边玩魔方的杜城，突然放下手中转了一半的魔方，抬头盯着忙碌的沈翊问道。

　　“嗯，还记得蒋歌的案子吗？同样的手法。”

　　沈翊一边将散落的铅笔归置到笔筒里，一边分心回答着杜城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

　　沈翊沉默，又开始自顾自地收拾着桌面的画纸，最后在杜城的追问下，露出了然的微笑，“靳昭是我前女友，八年前的前女友，我了解她的性格，到一个新的地方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适应。”

　　“所以，你就给了她一个顺水人情。”

　　“就当是吧。”

　　突然，沈翊收拾的手一顿，随后抬头盯着杜城，问道：“你一点都不惊讶，她是我前女友这件事情吗？”

　　“我不瞎，能感受出来，你俩之间的氛围，太微妙了，还很抽象。”杜城双手反撑靠在桌子上，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刑警了，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么浅显的人物关系。

　　沈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城队最厉害了。”

　　路过办公室的我，几乎听到了他们的所有对话，沈翊居然能在杜城面前这么大大方方地告知我们曾经的关系。

　　所以，当初他不告而别。

　　是真的想和我分手，是真的……不喜欢了？

　　我握着水杯难以平复心情，诚然我能自己骗自己一时，却没办法骗自己一世，这八年来没有一天我能睡踏实。

　　总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个青涩的少年。

　　坐在老槐树下，在画板上一笔一笔勾勒出我模样。

　　“昭昭？你在这儿干嘛。”李晗看我靠在墙上走神，也端着水杯走了过来，“要接热水喝吗？”

　　我摇摇头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沈翊的声音。

　　“你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