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下葬之后还没有一个礼拜，我叔叔婶婶上门了。
我叔叔说：“哥，嫂子，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我妈脸色不是很好，她最近听多了关于这两百多万的事，现在有些不好的预感。我坐在我妈旁边冷眼看着。
我爸说：“有什么事就说吧，都是一家人，不兴那种弯弯绕绕的。”
我叔说：“哥，佳佳出事之后不是得了一笔钱，我想借来用用，不全借，五十万就行。”
我婶婶也在一边附和着：“大哥，我们不多借，就五十万，你也知道磊磊结婚，然后我们装修房子，彩礼钱，这些几乎掏空了我们。我们欠了一屁股债，你们现在有钱了，干脆我们只欠你们的好了，都是一家人。”
我妈的脸更黑了，我要是能说话，只想说：“五十万，还以为五十块呢，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爸面露难色，我哥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我嫂子也不是很高兴，时不时地用手肘戳着我哥。好吧，看得出来觊觎这笔钱的不止一家。
我妈不想在人前落我爸的面子，就说：“这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想想吧。”
我叔说：“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才五十万而已，不是还有一百多万吗？哥，你忍心看着你弟弟欠一屁股债吗？”
我爸不说话，显然没有我妈的首肯之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
我妈铁青着脸告诉我爸：“这钱沾着我姑娘的血，你要是敢一分，我跟你没完！”吓得我爸连连摇头，我很欣慰，林女士在这个家还是很有有权威的，很好，养老钱保住了。
只是事情还没完。
后来我大姑，我小姑，一个因为做生意亏了钱，一个大儿子要结婚了，纷纷来我爸面前哭穷。我叔婶也急了，成天上我家门，生怕钱被借走。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这些亲人的真面目是这样的，明明他们对我都很慈祥的，至少曾经是这样。我爸开始动摇，对着我妈支支吾吾的。其实我不怪我爸，因为他是大哥，从小就背负上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长兄如父，让他袖手旁观，是这个忠厚的男人所干不出的。
我不怪他，可是我心疼我妈。我知道我妈那些年很辛苦，因为嫁给我爸，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她承担起了一半属于我爸的责任。辛苦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女儿还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她只是想守着女儿留下来的东西，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连一个死人的东西都觊觎。
我爸说：“要不还是借一点吧，他们日子也不好过。”
我妈说：“他们好不好过跟我有什么关系？余清水，死的是你的女儿！你的！现在她的死换来的钱要被你的弟弟妹妹们抢走了，你居然还这么理所当然？你配做一个父亲吗？除非我死，要不然你们家的那些人一分钱都别想动！”
我妈态度很坚决，我猜这个老太太对我的死很愧疚，甚至她把我的死都归咎在她的身上，她固执地想守着女儿的东西，就像一种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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