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 刚刚开始

四 · 刚刚开始

第二天早上刚起，卡尔弗就接到了父亲的传唤。他尽量快地收拾好自己，忐忑地推开了父亲书房的门。

这里一切的装饰看起来都十分古典。桃花心木的书架上放满各种书籍，简朴的写字台上摊着几本堆叠在一起的书，羽毛笔规矩地插在笔筒里。父亲就站在书架边，正将一本书放回原来的地方。他似乎对儿子的到来没什么反应，只是在忙完手上的事后转过身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坐下吧。”

卡尔弗连忙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我昨晚一直在查询有关那只乌鸦的相关资料。”父亲也坐下，开口道，“我依然没有找到有关三足乌鸦的记载，但......”他顿了顿，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尽管乌鸦是一种常见的动物，拥有这种引兽的人却很少，甚至，乌鸦这种引兽其实根本就没有收录在图鉴中。我们竟然都忽略了这类鸟儿的缺席。总之，我会将这一发现上报给引兽研究院，或许他们那里会有我这儿没有的情报。”

什么？卡尔弗有些不敢置信。在画眉、知更、杜鹃等引兽遍地走的情况下，乌鸦却是其中的稀有物种？

有点意思。看来恶龙也陷入了沉思。

“总之.......”父亲忽然伸过手来，搭住了卡尔弗的肩膀，“不要看轻自己，儿子。你的引兽绝不简单。”

卡尔弗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极少对他有肢体接触或鼓励的严父。在过去他似乎对哥哥凯文鼓舞颇多，但对卡尔弗这样确是鲜少。

“我不会放弃的。”他答道。

父亲点点头，似乎在说不愧是我的儿子。“去吧。”他继续低下头忙了。

在卡尔弗即将拉门出去时，他忽然又抬起头补充。“对了，”他说，“既然觉醒了引兽，你很快就要去圣忒弥斯学院读书了。希望你这几天可以先和你的引兽熟悉熟悉，别在入学考试上让我失望。”

圣忒弥斯学院以法律女神命名，坐落于霍洛思的首都阿特拉，也就是皇室成员所居住的主城。它的宗旨是有教无类，所以平民的孩子只要觉醒的引兽足够强大，也可以进入学习。相比之下，另一所学院却只收贵族，却还是能称为霍洛思第一学院。它就是圣埃奎斯学院。不知为何，父亲并没有打算把卡尔弗送到那里去读书，明明娜塔莎就是从那里毕业的。

卡尔弗在这几天尽力习惯着这里的生活，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于是最终还是在每天的大多数时间里躲在房间中，读读家里现有的书籍。在上辈子，他可没这机会读这么多书呢。除此之外，就是训练彗星，然而这似乎没什么必要，因为它对卡尔弗言听计从，除了偶尔做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再者，卡尔弗脑子里还有个时常嘀嘀咕咕的恶龙，能陪他打发时间呢。

女仆们时常来唤他，问少爷要不要出去玩儿，但卡尔弗基本上都会拒绝。他担忧自己露出马脚，和过去的“卡尔弗”做出形成强烈反差的举动，尽管他继承了原本就有的记忆，大部分时候知道该如何应付。但他总感觉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刺一样扎进他的后背，尤其是娜塔莎。每天一起进餐时，她都会用她那不屑的眼神瞟上他一眼。

怕她做什么？不过是个虚张声势，夜郎自大的傻女人罢了。恶龙说。当年我一口能吃十个这种蠢货，味道还不怎么好。

还说你不吃人？卡尔弗说。不过他倒是一点都不怕龙的这类奇怪的笑话。

然而，克莱尔来找他外出的话，卡尔弗却不会拒绝。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能感到与二姐相处时的亲切感，让他不会感到别扭或担忧。克莱尔会带他到庄园里去，一边散心一边谈天说地，她对很多事情都有着自己的见解，遇到打理花园的下人态度也十分和蔼可亲。当看到那些仆从卑微地向他们行礼时，卡尔弗心中只感到熟悉又陌生，头晕目眩。路过人工造的小湖时，他望见自己的倒影：白短发披在肩上，蓝眼与水色分辨不清。分明还是原来的模样。

被他放出来的彗星将一抹黑色投到水面上，轻轻掠过，翅膀上浮动着阳光。

卡尔弗在一天晚上梦到了前世所生活的平民窟，那个摇摇欲坠的小房子，和似乎已许久不见的父母和妹妹。他梦到自己打开家门，扑向亲爱的家人们。然而，父母脸上却没有惊喜的微笑，而妹妹尖叫起来。“你是谁？”“你是谁？”他们大喊着。

卡尔弗从床上惊跳起来。当他冷静下来时，他发现自己正在流泪。

我到底还是不是我自己？

“少爷，你醒了吗？”门外传来女仆的呼唤，“如果醒了就早些下来吧，家主大人说今天就要出发去阿特拉准备入学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