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议定对策，王默悄无声息地返回竹楼，仿佛只是寻常小憩了一场。
她刚换回那身柔软的寝衣，院外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水清璃回来了。
他推开门，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与外间祥和喜庆格格不入的冷冽气息。
目光在触及窗边安然坐着的王默时，那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才悄然融化，重新被温润覆盖。
“默儿。”
他唤她，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些，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疲惫。
王默抬起头，脸上已挂起柔顺的笑意，手中假意摆弄着一枚未完成的祈福香囊：“回来了？和桑婆婆商议得可还顺利？”
水清璃没有立刻答话，他只是走近，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侧。
王默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贴合他的怀抱。指尖却悄然掐紧了那枚香囊。
他的拥抱比以往更用力，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依赖，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彼此的心跳声，一个平稳掩饰着惊涛，一个……似乎有些紊乱不安。
“默儿……”
他又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缱绻和……不确定。
“嗯？”王默轻声应着，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温软。
“别离开我。”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手臂收得更紧，语气里竟透出一丝近乎脆弱的恳求，“永远都别离开我。”
王默的心像是被冰冷的针狠狠刺了一下，随即涌起的是铺天盖地的荒谬和讽刺。
别离开他？
是三日后别妨碍他带着朝廷大军来屠戮她的族人？
还是别在他演完这出深情的戏码之前就撕破脸？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嘴角的冷笑。
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她抬起未被他禁锢的左手，轻轻覆上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背，语气带着些许困惑和娇嗔：“清璃，你怎么了？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夫妻，我怎么会离开你？”
她感受到他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瓣近乎虔诚地贴在她颈侧的肌肤上，那温度灼得她几乎要弹开。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带着一种压抑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情感。
“我只是……总觉得不安。”
他声音沙哑，“总觉得你好像随时会消失……像抓不住的月光。”
王默屏住呼吸。
这是他的演技更进一步，还是……
那所谓的“同心蛊”以及她叠加的“无心”残蛊，真的让他感知到了什么？
感知到了她即将到来的、彻底的背离？
她不能让他起疑。
王默转过身，在他怀中仰起脸，烛光下她的眼眸清澈见底，盛满了对他的依赖和担忧。
她抬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动作温柔至极。
“傻瓜，”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心疼，“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定是你近日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她主动凑近，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这心跳，曾让她无比安心，如今只让她感到无比的虚假和……警惕。
“等丰收祭过了，我们就好好休息，好不好？”她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水清璃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整个人更紧地拥住，仿佛要将她身上清冽的药草香气都汲取干净。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王默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好。”他终于说道，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只是那拥抱的力度，依旧泄露着一丝不肯放松的执念。
王默依偎在他怀里，眼神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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