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极恶

“仙女姐……姐姐，”离开了酒馆之后，薛洋怯怯地拽了拽蓝沫的袖子。他看着雪白崭新的校服上多出来一个脏兮兮的手印，忙收回手，忐忑不安的望向她。

蓝沫看着薛洋，明明已经年满七岁，看上去却比她都要羸弱瘦小，她暗暗叹了口气“我不是什么仙女姐姐，我叫蓝沫。”大抵是察觉出她没有生气，薛洋神色放松几分，笑得天真，他巧妙的藏起了他脸上所有的狡黠“我叫薛洋。”

“谢谢你刚刚帮了我，你等我一会，有个人答应给我糕点的，你吃过吗？可好吃了，到时候我分你一半。”小薛洋这么说道。蓝沫忙拉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薛洋感受到她指尖的暖意，愣住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有人这样握住他的手，没有丝毫的嫌弃，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他低下头，红了眼眶，一开始只是隐忍压抑的低低抽泣，到最后成了放声大哭，薛洋抽抽噎噎道:“蓝……蓝沫……你待我真好。”蓝沫诧异地回头看着哭花了脸的小薛洋，犹豫片刻，伸出手摸了摸他蓬乱的头发“别哭啊。”

在地府的时候，林初玥就是出了名的拿小鬼没辙，她本身长了一张美艳惑人的脸，平日里也是牙尖嘴利绝不饶人，见了早夭的孩子却变得笨嘴拙舌的，往往是那些小鬼哇哇大哭而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薛洋……”蓝沫迟疑了一会“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回姑苏蓝氏。”“诶？”薛洋抬起头看着她“姑苏……蓝氏，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有三千多条家规还有个严肃的老头让人无聊到发霉的地方，蓝沫实在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当然，她绝对不会当着小薛洋面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里是我家，只要你愿意，也会是你家。”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低下头的薛洋收敛起了脸上所有的委屈和悲伤，露出了一个笑。

那个笑容复杂极了，有达到目的的志得意满，有尽在掌握的成竹在胸，以及无穷无尽的贪婪。

蓝沫的内心却充斥了莫名其妙的情绪。

无他，现在的薛洋表现的毫无破绽，这才是真正让她觉得讶异的地方。

她虽然有着孩子的外貌，可她确实早就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活了上千年，见了那么多人和事，才成了地府的孟婆，今日的蓝沫，但是薛洋确乎只有七岁。

真是个……可怕的人。

她轻轻拂去不小心落在她手上的眼泪，略微晃了晃神，这眼泪里，到底有多少是假的，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呢？她闭了闭眼，想起命书上对薛洋的描述。

无父无母，市井长大，颠沛流离的童年，尝尽人情冷暖，从未被珍视，从未被爱。

未经他人苦，怎劝他人善？

她头一次想，要是能补偿他半分就好了，就当做是补偿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