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羽站在院中,看着上首站在门口对着她歪头拉弓的燕兰,一动也不敢动。刚才如果不是她没动一下,那个箭就会正正好射在她的面门,而不是擦着耳朵稳稳扎在身后的靶子上了。
久经沙场的仲羽,隐约感觉到了燕兰身上传出来的杀意。可她不理解,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得罪了这位小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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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兰勾唇看着仲羽身后箭靶颤抖的箭羽,只觉得她和她的心上人都让人讨厌。之前她帮着楚乔,现在有帮着乌先生让自己去和亲。
身后的人是如意推荐而来的侍女,老实本分的举着弓箭。
哪天,燕兰放如意出宫安心备嫁,面对不舍得哭成泪人的如意,心情也不错,于是就收下这个丫头,并给这个小丫头赐名:忻悦。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挺称心。
可入夜之后,燕兰就不开心了!
因为她等了很久,等到东边泛起鱼肚白了,燕洵都没有来找她。没有找她用膳、没有同她安寝。
接连三几天都是如此。
于是让忻悦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缘由。
是乌先生和燕洵说“公主已至妙龄,戎狄太子、大梁国主、草原亲王之子,纷纷都派使臣前来,想要求娶我燕北燕兰公主,永结姻亲之好。”
“臣深知陛下不舍幼妹,可臣恳求陛下以燕北百年计!望陛下三思!”
“一旦结亲,我燕北便可与民休息,待到后续休养过来,陛下想要将公主接回来,臣愿为陛下鞍前马后。”
又连着几日,燕洵依旧没有踏足燕兰的寝宫。
原本被燕兰隐匿起来的哪些情绪,在每个夜里仿佛撬开了封印一般,一丝一丝的像蜘蛛丝一般开始缠绕燕兰,让她无法呼吸。
忻悦每每举着拉住闻声而来时,就会看到燕兰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透了衣衫。
“去!把蜡烛点起来!从今天开始,本宫不要看到一点黑星子。”
燕兰包着燕刀蜷缩在床脚,盯着她们忙碌着点蜡烛。忻悦悄悄安抚:“公主,都点好了。可以就寝了。奴婢在这里守着公主。”
燕兰盯着床头的烛光,良久略些喑哑的:“忻悦,现在是什么时候?”
忻悦乖顺的回答:“回殿下,这里是长安,现在是元安两年。陛下是殿下的兄长。”
“陛下……四哥做了皇帝了……”燕兰呢喃着,手里的燕刀没有丝毫的放松。屋内再次剩下燕兰和忻悦两个人,灯火通明之下,燕兰缩在拐角,在忻悦的眼里是那么无助落寞。
“殿下,不如奴婢去求见陛下……”
“不必了。忻悦,从今日起,什么消息都不能传出去。每夜点好蜡烛你就出去守着吧。”
——因为,我怕我不认识人,会伤了你。
忻悦没有多言,只是低首应承下来。又听到燕兰吩咐到:“明日,把仲羽叫来。”
于是就有了开始时燕兰对着仲羽射箭的场景。
很快,燕兰的视线里走近了一个身影——乌先生。好一个温文尔雅、芝兰玉树的“国之栋梁”、“直臣”、“忠臣”。
燕兰伸手,忻悦递给箭羽。
搭箭,勾弦,推弓。
箭羽支棱棱的钉在门框上。震动的箭尾在乌先生的面前颤抖。
来人依旧斯文行礼:“臣拜见殿下。殿下千岁。”
“真是稀客。本宫还以为,在本宫远嫁戎狄之前,见不到我燕北的这位忠臣、直臣了呢。”
燕兰将燕弓放下,慵懒的坐在廊下的贵妃椅上,忻悦放下手中的弓箭,附身递给燕兰一杯酒。酒水下肚,心里的寒冷像是被驱散了些许,使得燕兰像是贪晒太阳的小猫一般。
“殿下为何如此对仲羽将军?”
“‘舍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那乌先生为何如此对本宫呢?本宫经历过什么才能来到四哥身边,乌先生最清楚不过,为何非要把本宫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