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曲

钢琴独奏结束后，苏沐澄几乎是被俞予莛拽回了化妆间。“快快快，还有十八首歌要伴奏！” 手脚麻利地帮她脱掉纱裙，换上那身黑色工装，发胶再次喷得像座小山峰，“这次把帽子戴上，更保险。”​

当 “神秘小提琴手” 再次出现在舞台侧翼时，有观众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个钢琴家……” 北看台的女孩指着苏沐澄的方向，又看看大屏幕上钢琴独奏的回放，“和这个小提琴手的身形好像啊。”​

“你想多了吧，” 旁边的男生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对比，“一个穿裙子一个穿夹克，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当小提琴手在《一生的爱》间奏时，下意识地用左手捋了捋头发 —— 这个动作和苏沐澄弹钢琴时调整刘海的姿势一模一样。南看台有粉丝突然激动地站起来，举着望远镜大喊：“是苏老师！肯定是苏老师！”​

声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着舞台侧翼的阴影区张望，有人甚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试图照亮那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身影。“摘墨镜！摘墨镜！” 的喊声渐渐连成片，与音乐的节奏奇妙地重合。​

苏沐澄的心跳漏了一拍，弓法差点出错。林俊杰眼疾手快，突然对着话筒说：“这位神秘朋友有点害羞，我们就尊重他的意愿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成功转移了观众的注意力，吉他的旋律也随之变得激昂起来，盖过了起哄的声浪。​

下场休息时，李欣怡递过来瓶冰水：“刚才吓死我了，差点就露馅了。” 她翻开实时舆情监测，# 神秘小提琴手 苏沐澄 #的词条已经爬上热搜第二，后面跟着个问号，“还好团队反应快，压下去了。”​

苏沐澄喝着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帽子压得很低，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唇角还带着点未擦干净的口红印。“其实……” 她突然笑了，“被认出来也没关系。”​

“那可不行！” 俞予莛拿着粉饼补妆，“要的就是这种揭晓谜底的惊喜感，等演唱会结束再官宣，保证轰动全网。”​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苏沐澄始终坚守在小提琴手的位置上。她的弓法越来越稳，与乐队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甚至在《期待爱》的间奏时，即兴加了段俏皮的颤音，引得林俊杰对着她的方向挑眉笑。台下的观众渐渐被音乐吸引，关于 “神秘身份” 的讨论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跟着节奏挥舞的应援棒，像片跳动的火焰。​

当《我们的爱》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只有观众席的灯牌还亮着，组成片温暖的星海。苏沐澄站在侧台，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数万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首未完待续的歌。

“谢谢大家，演唱会到此结束。” 林俊杰对着台下鞠躬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却依然温柔。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缓缓升起，他的身影在夜色里越来越小，像要融入背景板的极光剪影。​

“不要走！” 第一声挽留来自前排的女孩，带着哭腔，像根细针刺破了短暂的宁静。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从零星的呼喊变成震耳欲聋的浪潮。“安可！安可！安可！”​

苏沐澄站在后台，看着台下不愿离去的观众，突然握紧了拳头。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的方向，用清亮的声音喊出：“安可！”​

这声呼喊像个信号，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数万人的声音汇聚成河，“安可” 的呼喊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震得舞台的钢架都在微微发颤。有粉丝开始整齐地跺脚，地面传来沉闷的回响，像远古的战鼓在召唤英雄。​

李欣怡看着后台监控里的画面，突然推了推林俊杰：“林哥，你看他们。” 屏幕上，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被年轻人搀扶着，也在跟着喊 “安可”；有举着 “十年老粉” 灯牌的男生，把灯牌贴在胸口，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林俊杰的喉结轻轻滚动，转身时正好对上苏沐澄的目光。她的墨镜已经摘了，眼睛亮得像芬兰的极光，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去吧。” 她的指尖碰了碰他的吉他弦，发出清脆的 “do” 音，“别让他们等太久。”​

当升降台再次降下，林俊杰抱着吉他出现在舞台中央时，全场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他笑着擦了擦额角的汗：“你们赢了。”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星海，“接下来，两首歌，送给陪我走过十年的你们。”​

《美人鱼》的前奏响起时，台下的尖叫声差点掀翻屋顶。有粉丝举着 2010 年演唱会的票根，在人群中激动地挥舞，票根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却依然能看清 “林俊杰” 三个字。苏沐澄站在侧台，看着林俊杰边唱边跳，动作里带着年轻时的活力，仿佛时光真的倒流回了十年前。​

唱到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 时，数万人的合唱突然拔高了八度，连空气都在跟着震颤。南看台有个穿校服的女生，举着写有 “我的青春” 的灯牌，哭得撕心裂肺，却依然把每个音符唱得字正腔圆。​

《江南》的前奏响起时，全场的灯牌突然全部换成了蓝色，像片辽阔的海洋。林俊杰走到舞台边缘，伸手去够前排粉丝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有女生激动地晕了过去，被旁边的人及时扶住。“风到这里就是粘，粘住过客的思念……” 熟悉的旋律里，无数人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想起了那个在耳机里陪伴自己度过无数日夜的声音。​

苏沐澄悄悄拿起旁边的备用小提琴，加入了伴奏。她的弓法轻柔，像在湖面划开涟漪，与林俊杰的歌声形成完美的呼应。当唱到 “圈圈圆圆圈圈” 时，她突然对着话筒加入了和声，清亮的女声像道闪电划破夜空，台下瞬间爆发出 “是苏老师” 的惊呼。​

她没有躲闪，反而摘下了帽子和墨镜，对着台下露出了微笑。全场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灯牌组成的 “林苏” 字样在夜色里闪闪发光，像个被全世界祝福的约定。

凌晨一点，林俊杰和苏沐澄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公寓。玄关的香薰机还在工作，薰衣草的雾气氤氲了整个走廊，像在欢迎他们回家。苏沐澄踢掉鞋子的瞬间，突然踉跄了一下，被林俊杰稳稳地扶住。​

“慢点。”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里像含着砂纸，却依然把她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卧室。客厅的茶几上，李欣怡留了碗冰糖雪梨汤，保温罩上的温度显示刚好 40度，是最适合润喉的温度。​

卸妆时，苏沐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浓妆晕染成了熊猫眼，头发被发胶固定得像块坚硬的石头，用了三瓶卸妆水才勉强清理干净。林俊杰靠在浴室门口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比舞台上的追光灯还醒目，却依然笑着说：“还是素颜好看。”​

他的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了生理性的泪水。苏沐澄走过去，踮脚吻了吻他的睫毛：“快去洗澡，洗完觉觉。”​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苏沐澄趁机把卧室的床铺好。她换了套新的床单被罩，是俞予莛送的情侣款，上面印着细小的音符图案，凑在一起正好是《当你》的旋律。当林俊杰穿着浴袍走出来时，她已经蜷缩在床的内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来。”​

他躺下的瞬间，床垫发出了满足的呻吟。两人都累得不想说话，只是伸出手，在黑暗中找到了彼此的指尖，紧紧攥住。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银色的光，戒指上的钢琴弦与吉他弦交织，像个永恒的封印。​

“今天……” 林俊杰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浓的睡意，“谢谢你。”​

苏沐澄没有回答，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蹭过他锁骨处的项链。那里还残留着舞台的烟火气，混着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像首温柔的摇篮曲。她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同步，像两首终于合拍的旋律。​

不知过了多久，苏沐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林俊杰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即使在睡梦中，指节也泛着用力的白。她笑了笑，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下，然后重新闭上眼。​

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只有公寓的卧室还亮着盏小小的夜灯，像颗守护着美梦的星。鸟巢的欢呼声、粉丝的合唱声、小提琴的悠扬声，都渐渐远去，只剩下彼此平稳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谱写出最安心的旋律。​

这场从琴房开始的奔赴，在鸟巢的舞台上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后，终于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 两个相爱的人，相拥而眠，等待着被晨光唤醒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