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赵徽瑜也太过分了,您为何要容忍她?”骆璇姬替老夫人捶着肩膀,问道。
老夫人的眼睛闭着,雍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觉得老身在容忍她?”
“母妃将身边的得利丫鬟都指派给了她,还不是容忍她吗?听闻她最近金贵得很,怕是因为母妃怕了她呢。”骆璇姬柔声道。
她知道要等,但是王爷对赵徽瑜越来越好,竟然留宿在骆璇姬的院子,老夫人不仅没有采取什么措施,还将自己身边的丫鬟派到赵徽瑜身边去,怎么看都像是在讨好赵徽瑜。这对母子的做法都令人不安,骆璇姬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她现在恨不得赵徽瑜死了,由自己坐了王妃的位置。否则待王爷真对赵徽瑜动了情,那时真的想动她都动不了了。
“璇姬,你再想想老身刚刚的问题。”老夫人的脸严肃了下来,幽暗的眼眸盯着骆璇姬。
骆璇姬本不是这般愚蠢冒进的人,她不过心中急切,便失了理智。对上老夫人的眼眸,骆璇姬冷静下来,再想想,很快便想通了:“母妃是在赵徽瑜身边安插了人?”
老夫人点了点头。
“是青屏那丫头?”骆璇姬道,“青屏贴身伺候顾水月,只要她稍微动点手脚……”说着,骆璇姬顿时一喜。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所有人都知道青屏是从老身院子里出去的,青屏做了什么事,那不都归在老身身上了,你觉得老身这般愚蠢吗?”
老夫人这话便有些重了。
骆璇姬连忙后退了两步,朝着老夫人跪了下去:“母妃,璇姬将事想得太简单了,璇姬错了。”
“老身安排的人自然不是青屏,青屏不过一个障眼法,任赵徽瑜再聪明,也看不出来。”老夫人道,“赵徽瑜做这些不就是想激怒老身对她下手?老身比之赵徽瑜,就连饭也多吃了几年,岂能落在她的圈套里?赵徽瑜以为老身要对她做什么,老身偏不做。老身便要她日日难安,夜夜防着,夜里难安,就连吃饭都吃不好。”
她就像只猫,将老鼠关在笼子里,折磨着它,看着它日日受煎熬。
老夫人说着,心情变得无比愉悦起来。
和她比,赵徽瑜还是太年轻稚嫩了一些。
青烟袅袅,女子的闺阁中弥漫着一层香气。
一身红衣的女子坐在床边,嫩白如葱般的手指上捻着香料,想着什么,像是入了神。
怀玉躺在床上浑身不自在:“娘娘,奴婢还是起来伺候吧。”
怀玉说完便想翻身下床,却被赵徽瑜按住了。
“怀玉,你如今是个病人。”
“奴婢的病早就好了,再说奴婢就算是病了,也不能让主子守着啊!”
怀玉还想说话,赵徽瑜的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怀玉连忙噤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很快,门便被敲响了。
赵徽瑜打开门,安闲领着大夫走了进来。赵徽瑜将门关上。
安闲压低了声音:“我与这位大夫是老相识,娘娘尽可以相信他。”
那大夫看了赵徽瑜一眼,掩住了一眼的震惊与激动,朝着赵徽瑜拱了拱手。安闲的话再结合这大夫的动作,赵徽瑜便知道这老大夫是自己人了。
大夫并未去看病人,而是拿着放在桌子上的茶杯,放在鼻间闻了闻。大夫放下了茶杯,凝眉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娘娘,这茶中无毒。”
“没有毒?”赵徽瑜脸上有些诧异,“但是我近几日觉得身体有些不适。”
“娘娘,老夫替您查探一下身体吧。”
隔着一层手帕,大夫将手搭在赵徽瑜的脉搏上,细细地感受了一番。
“娘娘脉象正常,并未中毒。”
烟翠并非普通的丫鬟,近几日一直在泡茶,赵徽瑜以为她在茶中下了慢性毒药,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如今看来,烟翠并未下毒。
将这样的丫鬟留在身边,赵徽瑜总觉得寝食难安。但是,若是她将烟翠赶走,老夫人那边又会派来无数个烟翠,这件事必须彻底解决了才能安心。
“我中毒了。”赵徽瑜道。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颇有些错愕地看着赵徽瑜,都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有人对本妃下毒,意图谋害本妃。大夫从本妃日常饮用的茶中查出了毒。”赵徽瑜道。
安闲首先反应了过来,脸色凝重道:“何人竟敢如此大胆,想要谋害娘娘!”
怀玉也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赵徽瑜身边:“娘娘,您没事吧?”
大夫捋着花白的胡子道:“这毒日积月累,不出一月就会要了娘娘的命,那时便无力回天了。”
赵徽瑜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去正厅,将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叫过来,去将老夫人和两位侧王妃也叫过来!”
赵徽瑜到的时候,一众人已经来齐了。骆璇姬的眼神里带着探究,老夫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镇定。邬良突一看见她,便如蝴蝶一般飘到了她的身边,看到她的脸色,惊讶地差点跳起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脸色这么差?”
赵徽瑜穿着一身白衣,那衣袍本是宽松的款式,披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她纤弱了,她的脸色在黑发的映衬下十分惨白,嘴唇微微发黑,气色十分难看,她走起路来就像飘一样。
邬良突扶着赵徽瑜在仅次于老夫人的位置上坐下。
老夫人根本不知道赵徽瑜在唱哪一出,急匆匆地将许多人都叫了过来。再看赵徽瑜的脸色,她不过吓唬吓唬赵徽瑜,难道赵徽瑜胆子这么小,就吓成这般模样了?
“既然身体不适,便好好歇着,何必出来操劳?”老夫人声音温和道。
“母妃,徽瑜如今还能走动,就是徽瑜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今日也要将这件事处置了,给母妃和整个王府一个交代!”赵徽瑜义正言辞道。
“发生了何事?”老夫人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赵徽瑜朝着门口处点了点头,背着药箱的老大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跟着他身边的是一个丫鬟,手里正捧着一杯茶。那茶已经凉透了。
老夫人心中隐隐知道了什么。
“母妃,妾身近日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便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大夫来替妾身看看。大夫说妾身并非病了,而是中了毒,经过大夫查探,才发现毒下在茶里。”赵徽瑜道。
老夫人本来放松的手指,陡然勾了起来。
“是何人下了毒?”老夫人沉声问道。
她并没有让人下毒,难道是青屏那丫头自作聪明?
当初她让青屏去赵徽瑜身边伺候的时候,并未交代其他的,只让她好好伺候赵徽瑜。若青屏真做出了什么事,也是她个人行为。
还有一个可能。赵徽瑜不再坐以待毙,而是故意冤枉青屏的。青屏是她院子里出去的,赵徽瑜此举就是针对她的。当然,若是撕开脸来,她也不必怕赵徽瑜。
老夫人微微眯着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淡定从容了。
“将下毒之人带上来!”赵徽瑜道。
一个丫鬟被人押着进来,当看到跪在地上的是烟翠,而不是青屏时,老王妃眼中的淡定从容再也维持不住了。
将烟翠这丫头安排在赵徽瑜身边,可是费了老夫人一般心思。真正的烟翠是个粗使丫头,已经被放出府去了,而这个丫头其实是老夫人的娘家人,冒名顶替而来。查烟翠的过往,与她根本毫无干系,再说这丫头沉稳内敛,赵徽瑜再疑心,也不该疑心到这个丫鬟身上。
老夫人正在沉思的时候,赵徽瑜已经开口道:“这丫鬟看着憨厚老实的,妾身却没想到她竟然敢在妾身的茶里下毒!”
老夫人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她更想不通赵徽瑜的意图。
若是真的要刻意冤枉一个人,那该冤枉青屏才对,那时还可以说是她主使的。
难道烟翠真的在茶里下了毒?
老夫人被赵徽瑜弄得摸不着头脑,干脆不想了,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道:“她为何下毒?可是有人指使?”
赵徽瑜道:“她下毒,但是却拒不承认,也并未供出有人指使。”
“那当如何?”
“正是因为查不出主使的人,妾身才觉得可怕。妾身贴身伺候的人,竟抱着这样阴毒的心思,想要害死妾身。妾身不由得想着,这样的人妾身身边有多少,侧王妃的身边会不会有,老夫人的身边会不会有,王爷的身边会不会有,这样的人王府有多少。只要想到这个问题,妾身便觉得全身发寒。”赵徽瑜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像是真得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这是王府,守卫重重,若是真这样做,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老夫人道。
“但是这样的事确实发生了,若非这位大夫及时发现,妾身已经是凶多吉少。”赵徽瑜道。
“那当如何?”
“妾身以为应当彻查王府所有下人的过往,确保无人做出危害王爷和母妃的事!”赵徽瑜道,“妾身会亲自处置这件事,只要妾身还活着一日,便不允有人伤了王爷和母妃!”
直到此时,老夫人终于明白了赵徽瑜的意图。
这王府的下人都是她的人,掌家掌家,赵徽瑜掌管了王府的账目,却没有管到王府的下人,所以她的行为在王府中处处受限。赵徽瑜不过想借个由头来清查王府的下人,将下人都换成自己的人!
她之前一直警惕着赵徽瑜借由下毒的事冤枉她,没想到这件事,所以并没有见招拆招。如今,话说到这样的份上,赵徽瑜何等义正言辞,她根本毫无理由来反驳赵徽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