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瑜紧随在隐贞身后,越靠近寝殿,气氛越凝重,有风雨欲来之势。越过重重守卫,赵徽瑜看到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赫然是一件玄色的衣物。
“大人,这衣物是从柜子里的箱中搜出来的!”一侍卫回禀道。
隐贞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
这件事非同小可,从晋王的寝殿里搜出龙袍,其中含义显而易见。
赵徽瑜也终于将这一连串发生的事连起来了。
皇帝被刺杀不过一个幌子,他们要的便是有一个搜查你王府的借口。刺客出自晋王府,再加上晋王府中私藏龙袍,这两件事足以坐实了晋王谋反的事实。
“怎会如此?王爷居然有不臣之心!苍月不是最讲究忠孝的吗?王爷怎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邬良阿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也撕开了最后一点遮羞布。
晋王意图谋反。
这个消息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隐贞当机立断道:“将晋王府围住,任何人不得出王府,谁敢反抗,格杀勿论。”隐贞看向赵徽瑜,“还请顾娘娘修书一封给晋王,让晋王立即回京,澄清此事。”
赵徽瑜不是傻子。
隐贞不过想让她引秦墨回来,再将他一网打尽,秦墨根本没有澄清的机会。
“我可以修书,只是我希望能有三个人知道这件事。”赵徽瑜道。
隐贞顿时警惕起来。晋王不在京都,若是知晓此事,必定不会回京,他坐拥三十万大军,要是携大军反攻梁城,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结果并非皇帝想要的。
赵徽瑜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三个名字,递给了隐贞。
当看到那三个名字时,隐贞便觉得自己的忧虑多余了。
那三个人,都是朝中重臣,皇帝心腹,世代忠良,对圣上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容忍谋反之事。若是他们知道晋王谋反,唾沫星子都将晋王淹死了。任何人都可能被晋王收买,唯独这三人不可能。
隐贞想不出来赵徽瑜的用意何在,但是也想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只要将这三位大人请入王府,娘娘便愿意修书让晋王归来吗?”
赵徽瑜点头。
隐贞很快就将赵徽瑜的要求汇报给了皇帝,皇帝的想法与她一致,很快便允了。
三位重臣入驻晋王府,得知晋王谋反之事,皆是义愤填膺。
纸和笔送到了赵徽瑜手里,隐贞道:“请顾娘娘动笔吧。”
赵徽瑜没有接过纸笔,而是对那三位重臣道:“三位大人已经听说事情了始末了,侍卫在云王的寝殿里搜到一件龙袍,正是隐贞大人手里这一件。”
这三位重臣分别为新任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乃是三公九卿中的三公,他们年岁都不小了,两鬓生着白发,因为晋王谋反的事怒气冲冲。
赵徽瑜一问,他们怒气更甚。
“晋王乃是苍月砥柱,陛下甚是信任,他拥兵三十万,他有不轨之心,便可能给苍月带来没顶之灾。他这般行为,简直是忘恩负义,就为了他一举私欲!”
“百姓将晋王奉为守护神,但是秦墨此举,完全置苍月百姓于不顾!”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晋王此举将这些全都占了!这等乱臣贼子,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他们一人一句,已经将秦墨说成十恶不赦之人。
赵徽瑜道:“三位大人,妾身妇道人家,但仍有一言想说。晋王为何能拥兵三十万,晋王为何能被百姓奉为守护神,那是因为晋王为了守护苍月出生入死,马革裹尸,随时准备战死沙场。诸位大人可曾想过,当晋王在战场上为了苍月,为了百姓而奋战的时候,他所守护的人却在算计着如何让他死的时候,会不会令忠臣寒心?”
丞相王允道:“如今证据确凿,晋王确实有谋反之心,你说这些话又有何意义呢?”
赵徽瑜义正言辞道:“妾身想说的便是,晋王秦墨对苍月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有谋反的心!”
隐贞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她的控制:“在这等证据面前,你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一直跟在隐贞身旁的邬良阿也连忙道:“妾身伺候王爷这么长时间,有一日偶然听到王爷自言自语道,这天下该易主了。”
赵徽瑜凌厉的眼神看向阿史那园:“邬良阿公主,你急着将这谋反的罪名推到晋王身上,莫非是想逃避什么吗?”
邬良阿根本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自己身上,连忙道:“赵徽瑜,你什么意思,可别血口喷人!”
赵徽瑜将隐贞手中的龙袍拿了过来,在诸人面前展开。
玄色衣裳渐渐展开,全貌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衣服与龙袍的样式一模一样,但是却又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龙袍上绣的是龙腾云雾之上,而这上面的绣的其实不是龙。其实我刚刚在看到这‘龙袍’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隐贞大人被血迹引到晋王府,晋王寝殿中发现龙袍,一切都太巧合了。我觉得事关重大,所以便请隐贞大人请来了三位大人。三位大人都是元老级人物,绝对公平公正,不会冤枉了忠良。这所谓‘龙袍’上绣的气势并不是龙,而是另一样——狼。”
那是一头像极了龙的狼。一眼扫过去,确实像是龙,有云雾,有龙的爪子,但是头部却是一头狼。
狼是瓦剌的图腾,瓦剌可汗身上的衣物便是有狼的形象的。
“妾身觉得,邬良阿公主也宿在这寝殿中,私藏龙袍的或许不是晋王,而是你,邬良阿!”
赵徽瑜话音落,一时间,在场的众人脸色都变了。
邬良阿脸上的喜悦转变为慌乱。这龙袍是皇帝给她的,好好的龙袍上怎么会绣着狼呢?本是晋王谋反,这件事又如何牵扯到她的身上了?这件事愈往深处想愈加恐怖。邬良阿隐隐察觉到了危险,她仿若踏入了万丈悬崖之中,而可怕的是,在这之前,她竟丝毫没有察觉道。
那三位大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邬良阿身上,他们已经知道赵徽瑜说这些话的用意了,他们坚定晋王谋反的心也渐渐动摇了。
这里唯一知道整个计划的便只有隐贞了。
她自然知道陛下给邬良阿的龙袍绝对没问题,这便意味着更为恐怖的一件事,她,乃至于陛下,都掉落在这个叫赵徽瑜的女人的陷阱里。
她竟然将他们都耍弄在掌心。
“大人,属下在寝殿里搜到一封信!”一人将一封信递到了隐贞的面前。
隐贞在众人的目光下,展开了那封信。当看到那封信的时候,隐贞总是木着的脸终于龟裂了。
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等到后来才发现竟是对方计划里的一环,造就了对方计划的天衣无缝。
螳螂捕蝉,黄雀最后。
隐贞几乎可以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皇的怒意了。
王丞相拿过了那封信,看了起来,越看,脸色便愈加难看地厉害。
他让人将邬良阿之前写过的字拿来对比,两者明显是出自同一人的笔。
很快的,侍卫又搜出了邬良阿的私章,与那封信落款处盖得一模一样。
“邬良阿,证据面前,你还有什么说的吗?”王丞相厉声质问道,“你勾结瓦剌,将晋王府的机密之事传递给瓦剌。晋王府的机密事关整个苍月的安危,此事何等严重。你嫁入晋王府,本该就是晋王的人了,竟然还做出这样通敌叛国的事!异族便是异族,陛下本就不该赐这桩婚事的!”
“原来这竟是瓦剌的阴谋,我们还差点冤枉了晋王!若非赵娘娘眼利,才免了将一代忠良误为谋逆之人,没有落入瓦剌的阴谋之中。”
邬良阿的脸已经扭曲了:“不可能的,我没有私通瓦剌,这信不是我写的,我是冤枉的!”邬良阿狰狞的目光看向赵徽瑜,恨不得上去撕了她,“都是你,肯定是你冤枉我的!”
赵徽瑜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对隐贞道:“如今水落石出了,还请隐贞大人将她抓回去好好审问。”
隐贞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擒拿住了邬良阿,将那昔日里嚣张跋扈、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瓦剌公主押在手下。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做这些都是因为……”隐贞一用力,便将邬良阿的手扭断了。
剧痛之下,邬良阿根本说不出来话,如同一只小鸡般,被隐贞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