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今的淳僖帝虽不是什么励精图治的明君,但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帝室太子景炎却……
据说,得知玄极令丢了,连礼节都不顾不上了,直扑到了淳僖帝面前,声音尖锐而发颤,几乎可以叫人看到他额头冒出的冷汗。
淳僖帝是何等人物,竟生出像小鸡子一样的儿子来。帝室……只怕后继无人。
如此看来,六州之中可堪与兄长丰兰息一敌的,唯有冀州世子皇朝了。

如果说,丰兰息一柄尚未出鞘的宝剑,不露锋芒,韬光养晦。那么,皇朝就是摩拳擦掌,几欲大展宏图的鹰隼,光华璀璨,鹰鳞鹗视。
但因其将要展翅,所以众人一眼就能看明,有心人知道自己要防范躲闪,而她的哥哥就好比蒙尘的明珠,暗潜的蛟龙,收敛锋芒,入水则乘风破浪以利万物。
日月同辉,且看鹿死谁手。

思想渐渐清明,马也照顾妥帖了,晏殊正准备离去。忽瞧见一身着黑衣的剑士正焦急地询问店家周围是否有大夫或一本医书都行,他家公子情况不是很好。
乱世之中又在赶路,晏殊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医者的本心还是不容许自己拒绝。
毕竟当年如果太医署碍于百里氏的淫威,连一点药材都不肯拨过来,小小的菌藓之症,母妃怎会不治而亡。
沉下情绪,晏殊出声道。
晏殊“这里。”
一阵询问无果,男子有些沮丧,忽听有女音在身后响起,不抱希望地朝后看去。

女子神情严肃,坚定地望着他。
晏殊“我是医者,带路吧。”
……
大概是药不对症又拖了太久,男人的情况确实不算太好。
手臂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和发红发肿的燎泡,嘴角边一丝血迹,左手更是异常的扭曲,皮绽开裂出一道道深痕,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粉红的肉色。
情况亦如当年……
晏殊“大蝎子草是治疗草藓之症的良药,但若是健康的皮肤触碰,溃烂红肿,拖延久了只怕烂到骨髓,神仙难救。”
自从母妃升遐后,她便将医书中有记录的菌藓之症都掌握了。晏殊从随身小箱中取出专对此症的药盒,却是先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你这是做什么?”
晏殊“我总得试试这药的安全,万一你对这入药的材料起了敏症怎么办?”
“姑娘肯救我一命已是难报答,再要你个弱女子为我试药,我怎担得起。”

像是回答惯了的问题,女子微微摇头,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微笑道。
晏殊“无碍的,我的肤质不好,对香药最是敏感,所以最适宜做试药者。”
等了约摸两盏茶的功夫,她洗净了手腕上的膏药,并无红印出现,她松了一口气。
晏殊“你可以放心用了。”
转而,晏殊用木瓣在男子的患处覆上一层厚厚的膏药,边抹边说。
晏殊“用甘松、檀香、零陵、丁香各一两,藿香叶、黄丹、白芷、香墨、茴香各一钱,碾为细末,以一层龙脑和麝香覆闷三个时辰出油便成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将药方告诉他,也算是从源头解决了问题。
男子注视着她,一双浅琉璃色的眸子微微发着光。

撞见男子略带煦暖的眼睛,他微笑中的洞察与提防像蜂刺一般狠狠蛰了晏殊一下。
她移开眼睛,仍然保持着一抹得体的微笑。
晏殊“如此便无碍了。”
浅琉璃色的眸子细长灵动,瞥几眼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晏殊迟疑了一刻,但也只是稍纵即逝而已。

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漠然却也凌厉,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凤眸,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主的便让人产生压迫感。
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朴实无华的墨青衣衫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一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气势恍若与生俱来。
这张脸让晏殊想到一个词。
亦正亦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