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县廨,天色已隐隐转暗,后悔涌上岁安心头,逞什么一时之气,早知道先问清卢凌风住在哪里了。
“小公子?”一位老者叫住了岁安,“你是不是找卢县尉啊?”
“您认识卢凌风?”岁安眼睛一亮,“我是他的朋友!”
“卢县尉啊,”老者伸出大拇指,“卢县尉是个真正的好官!他住在众生堂后院,你顺着这条路直走就能看到众生堂了。”
“好嘞,谢谢老人家。”牵马走在路上,岁安愈发好奇,卢凌风到底做了什么,能在短短两天内收服人心。
由于卢凌风名声好,岁安很快在一位大婶的指引下来到侧门处。
“砰砰砰、砰砰砰。”
“谁呀?”正在随师傅练剑的薛环心中意外,橘县百姓对众生堂后院避之不及,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样想着,他加快了脚步。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张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脸出现在眼前,薛环宕机了,“岁、岁”了大半天终于小声说了出来“岁安姐姐。”
“小薛环~”岁安扬起大大的笑容,她一脚迈进院子,危机感令薛环头皮发麻,“想姐姐吗?”
“想…”
薛环叫苦不迭,师傅啊,你造的孽,为何要徒儿来还?
而发现薛环迟迟不归的卢凌风提着刀走过来,正正与那人目光相接。
岁安敛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平静的看向卢凌风,卢凌风抿着嘴巴,发觉她孤身一人后,眉头更是紧紧皱起。
“师傅,姐姐还没吃晚饭呢…”薛环轻声提醒,卢凌风恍然,留下一句“我去煮面。”
随即落荒而逃。
“姐姐…”薛环欲言又止的看着岁安,“师傅这两天可辛苦了,橘县百姓日子不好过,昨夜发生了命案,县令和县丞还都欺负师傅。”
薛环一边带岁安进屋,一边向她诉说着师傅遭遇的不公。
“姐姐独自一人上路,师傅虽然不说,肯定是非常担心的。”
“对了!这里还闹鬼!”他指着院子里,“我昨夜亲眼看到了红衣白发厉鬼,可吓人啦。”
“我知道你们辛苦。放心吧,不会为难你师傅的。”岁安揉了揉薛环的小脑袋,“今晚早点休息,有我们和大黑守着,没有鬼敢来骚扰我们小薛环。”
“嗯!”他扬起大大的笑脸,余光瞥见门脚旳衣袍,薛环自然的接过狗绳,向岁安道。“那我先带大黑去吃饭啦。”
小少年牵着狗小跑着离去,甚至还为他们带上了门。
岁安趴在桌子上,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动作,“我还不知道卢大将军会庖厨之道?”
“小时候学过一些。”
男人通红了耳朵。刚刚他见岁安表情不好,突然想起在南州时,独孤遐叔用一碗馄饨和轻红重修于好,便留了心。
“你尝尝。”
奔波一日,岁安肚中早就空空如也,一碗面下肚,味道竟出乎意料的好。
“味道不错。”
卢凌风眼睛亮了起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他扬起笑容凑近岁安,“还够吗?厨房还有。”
“不用了,你坐在对面。”岁安将碗放在一边,指着对面严肃道,“我们需要谈一谈。”
卢凌风乖乖坐下,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为什么将我留在南州城?”岁安问出她想了一路的问题。他们明明商量好了一起赴任橘县的。
“橘县民生凋敝,终年瘴气环绕,我怕你在这里住着不舒服。”
岁安要被气笑了,她无语的看向卢凌风,心中涌起一阵失望。“卢凌风,你这个理由是认真的吗?”
这一辈皇室子女的经历不是秘密,禁宫长大,受尽磋磨,恶衣粝食,艰难求生。他们幼时吃多了苦,所以很多人长大后格外注重衣食住行的华贵。
但偏偏,岁安不在此列。卢凌风的这个理由让她实在无法相信眼前之人了解自己。
“我…”卢凌风哑然。岁儿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只是想着给她更好的,却忽略了她的感受。
“这是第二次了。”岁安告诉卢凌风,长安那次是第一次,如果说那次是形势所迫,这次就是他主动抛下她。
懊恼如丝线一般从心脏涌向身体的每一寸。年少有为出身高贵的少年将军终于认识到自己对心爱女子好的方式是不对的。
“抱歉。”他眼中满是懊恼,不敢抬头看她。就在他以为对方会生他的气时,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
“事不过三,不许再有下次。”
卢凌风猛的抬头,少女浅浅一笑,刹那间让人目眩神迷。
“卢凌风,我希望以后无论有任何事,无论我们是否在一起,都要共同面对,并肩前行。”
“好。”
他回握,从此风风雨雨,两人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