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晕倒之后,反复发烧,甚至到了说胡话的地步。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可他就是昏迷不醒。
李助理没有退烧药了。
李助理急的满头是汗。
钟曦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心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情况。
小孩太太,这是我们村子的退烧草药,也许能有用。
那个送过风车的小孩子走了过来,小手捧着一把草。
络腮胡子大叔追过来,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陈锋你乱说什么!那就是村里的土办法,万一吃了出了事,你承担的了责任吗?
小孩被吓着了,委屈的哭了起来。
钟曦看着他小手上被树枝划伤的痕迹,起身走了过去。
钟曦现在,也只能试试了。
小孩子的眼泪一下子停了,呜咽的说着。
小孩严先生会好起来的!
络腮胡子大叔几次看了看钟曦,嘀咕了句。
陈锋你到底是不是他未婚妻。
钟曦琢磨着怎么把草药给严浩翔喂进去,听到这话,禁不住苦笑着。
钟曦我也占了个妻字,不过,我是他前妻。
这男人的未婚妻还在医院里等着他回去呢。
钟曦心里一疼,绞着草药的刀把手也割破了。
鲜血刺目,她却好像不知道疼似的,费了半天力气,总算把草药给他喂进去了。
钟曦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又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李助理。
钟曦你去休息吧,我守前半夜,要不然,两个人都耗在这儿。
李助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终是转身到另一边的墙角坐下了。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没人知道救援队什么时候会来,物资,药物……
一切都是未知数。
在这种时候,必须要努力的熬下去。
车门半敞着,严浩翔躺在里面,钟曦坐在外面,仰头看着星辰夜空,她忽然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她还没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心情是如何的期待和雀跃。
嫁给他之后,又有多么失望伤心。
再之后,她爸出事,所有的幸福离她远去。
可她现在居然守着她的仇人。
钟曦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钟曦爸,你说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她不想再跟这个男人牵扯到一起,不想跟他……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很用力。
钟曦偏侧过头去看,一下子跟他拉进了距离。
两人的鼻尖都碰在了一起,他依旧昏迷着,薄唇间却磨出了三个字。
严浩翔对不起。
……
天色刚刚亮。
周围一阵吵乱声。
钟曦才睁开眼,就被人抱进了怀里,他冷声一句。
严浩翔别睁眼,别说话。
声音轻的就在她耳畔。
钟曦身子一僵,稍微挣扎了下,却挣不脱他的怀抱,她微微探起身子,往外面看去。
才看到好几个人扭打在一起,场面很是混乱。
路人甲那些吃的是我的!
路人丁别打了,你们也算是亲戚啊,为了点吃的,不至于。
路人乙怎么不至于,再这么下去,就要饿出人命了!难道你们还想像二十年前一样,饿死几个人才算数?
他们几个人叫嚷着,争执不休。
陈锋够了!张老伯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们这么闹,对得起他吗?
络腮胡子大哥站了起来,两手一推,就把那几个人分开了。
陈锋不嫌丢人!
那几个人愤愤不平。
路人甲陈哥,你当年也是因为……
嘭。
刚开口,这人就被狠狠揍了一拳。
陈锋都已经过去了,谁再提那时候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一场争论,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渐息渐止。
钟曦抬手拍了拍捂着自己的手指,眸子一眨一眨的,严浩翔要是再不松手,她就要缺氧了。
男人眉心蹙了下,虚弱一笑。
钟曦下一秒,探手按在了他的额间。
钟曦不烧了。
她不由得放松下来。
严浩翔怕我死?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深冷的视线蒙上了一层温和。
严浩翔你放心,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手里。
现在这个时候,听他说这样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钟曦顿时觉得心里乱极了,她一把推开严浩翔,由着男人倒向车门的另一边。
钟曦我就不该可怜你。
她念念叨叨的走了,严浩翔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愈发深了。
李助理拿出最后的食物。
李助理严总,只有这些了。
严浩翔视线环顾那些村民,冷声说。
严浩翔从咱们进村,路就被堵上了,虽说地震不可能是人为的,但其他事,一定是有人蓄意安排。
但他想不通,有谁会为了伤他,搭上这个村里的所有人。
还是说……
他视线远远定格在钟曦身上,缓缓说了句。
严浩翔给她留着吧。
地震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村里的人终于等来了一辆救援车,但带来的物资屈指可数,当张老伯被戴上那辆车的时候,严浩翔让李助理把车给拦住了。
陈锋严先生,你这是干什么?现在必须把张老伯送到市里医院去!
路人乙就是啊,张老伯伤的太重了,再耽误,会出大事的。
村民们都是好意,钟曦站在其中,却觉得不太对劲。
这里的医疗条件的确不好,可要是把张老伯送上这辆车,路上出事,谁来负责?
更何况,他已经没有儿女在身边了。
严浩翔他去医院,没人照料,还不如留下。
严浩翔冷声一句,就要上去扶张老伯下来。
全村的人,没一个人上去帮忙,包括络腮胡子的男人在内。
严浩翔力气再大,要仔细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老人也很吃力,临到车门边上,有人从旁边帮着扶了一下。
钟曦小心车门。
钟曦专注的看着张老伯脚下,耐心说着。
钟曦再慢一点。
严浩翔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一些。
陈锋严先生,还是把张老伯送出去吧。
络腮胡子的男人咬牙说道。
陈锋他岁数大了,熬不住的。
在这个村子里,他应该是最关心张老伯的人了。
严浩翔看了看他,又看向昏迷不醒的张老伯,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严浩翔二十年前,那位大叔就这么走得,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吧。
他总算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如今在这个村里发生的所有事故,都是二十年前的缩影。
他,钟曦,也跟上一辈人一样,被牵扯其中,无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