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改日皇上再来永和宫时。
“臣妾不爱菊,倒是听闻内务府新进了批澄阳湖来的蟹,皇上不如赏一些解解臣妾的馋?”
“朕的芳卿这是醋了!”
“臣妾可不敢。”
不敢并非不是,然美人在怀,皇上听了也只当这是一点无伤大雅的情趣。
颠鸾倒凤半宿,次日除了蟹,另有两匹新上贡的绣海棠花样的蜀锦由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苏培盛亲自送来永和宫。
“有劳苏公公。”
蜀锦一匹,可敌百金,是寻常妃嫔摸都摸不着的珍贵料子,夷光欢喜之余不忘叫兰若递上常备着的打赏用的荷包。
“这点子心意当是请公公喝茶了。”
“娘娘客气。”苏培盛笑出来褶子的脸上带着他一贯的周到,不偏不倚,分寸正好。
“一匹裁身冬装出来,另一匹……本宫记得今年春猎时,皇上赏了些上等的白狐皮子,就用它一起,做件斗篷。”
这里苏培盛前脚才离开,夷光便收敛起一张如花笑靥,戴着景泰蓝甲套的纤纤玉手拂过眼前鲜妍的妃色。
“等到了年节再穿着它出席宫中大宴,如此方不负皇上的一番心意。”
“是。”
管着这些的梅若应下话来,眼角眉梢都透着轻快的喜意,与一旁在候的宫人们一般模样。
继沈贵人之后,芳妃也得了赏。
各宫的妃嫔小主们艳羡极了,送往养心殿的汤水点心和御花园的惊喜偶遇,一时间都变的多了起来。
这叫关起门来酌酒品蟹的夷光,听了不少的乐子。
秋色,一日深过一日。
御花园里红似火云的枫叶逐渐凋谢零落,剩下来空荡荡枯褐的枝干,入眼萧瑟。
“娘娘,下雪了。”
乌沉沉的傍晚,兰若去内务府领了永和宫的月例回来,身上沾了稍许的白絮,站在门口已经摆上的火盆旁烤了一会儿才敢近前说话。
“奴婢去的时候,撞见碎玉轩的流朱姑娘也在。”
夷光不奇怪兰若会认识这个莞常在的陪嫁宫女,毕竟新人入宫至今也有三月了,回回领月例都能赶一块儿可谓孽缘。
“正与内务府那起子看碟下菜的吵嚷她家小主的碳例,奴婢瞧了一眼,尽是些最次等的黑炭,若真烧起来,只怕莞常在生了这么久的病还没好,便得先呛背了气去。”
“这宫里头,无宠又没有倚仗的人,皆是如此。”
夷光摆弄着小几上双耳白釉的花瓶,神情淡淡,像她这样,不落井下石已属仁慈。
几句话说着,先打发去倚梅园的小太监回来了,带着几支半开的红梅,插到瓶子里,淡妆浓抹,总是相宜。
与闲情逸致暖意融融的永和宫不同,碎玉轩此时一片凄风苦雨。做主子的尚还能对窗剪烛顾影自怜,做奴才的就难受了。
不多日,便听说碎玉轩的掌事太监康禄海寻着门路和他两徒弟转投到丽嫔处当差了。
而莞常在少了使唤的奴才,若不是和她有着打小的情分的沈贵人时常帮衬着,这日子过得只会更加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