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请安散去之后,夷光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与她同行的敬嫔。
“若有个万一,姐姐别被牵连了才是。”
“多谢妹妹提醒,我定会当心的。”
敬嫔听罢,面色微白,惠贵人是她咸福宫的人,如今虽避暑住到了园子里,但真要闹出来什么事,她身为一宫主位难免得背上一个失责的罪名。
这罪名可大可小,皆看上面的意思,但若是她浑然不觉的撞上去,碍了眼,想也不会有个轻松结果。
“那便好。”夷光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敬嫔聪明,回头便因为夜里就寝时,冰盆摆的多了着了凉,生起病来。
而这一病,断断续续的,总是好不利落,只得静养。
如此,大半月过去,温宜公主的周岁也在一片平静中到来。
不同于弘曜,这一日,只是园中后妃们的小聚,但皇上还是在的。
席间歌舞寻常,于是曹贵人出了个新鲜主意讨皇上一乐,由她抽签,请在座诸位按照签词进献才艺。
皇后打头,笔墨一挥,写下一副寿字。
“皇后的字,是愈发的精益了!”
见皇上赞许,后妃们的兴致又拔高了一截,跃跃欲试着想要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奏乐,念赋,作画,诸如此类一个接着一个的展开,直到莞贵人这儿。
“请莞贵人做惊鸿舞。”
曹贵人笑的无辜,然全场静默。
昔日,纯元皇后惊鸿一舞,名动京城,而今,佳人已逝,成了皇上心头的一点朱砂。
此情此境此舞,莞贵人若是做的不好,那就是不敬……
“惊鸿舞易学难精,怕是有些为难了,不如罢了。”
作为纯元皇后的亲妹妹,对这段往事皇后是再清楚不过了,她并不想这个时候就让莞贵人跌进这样的陷阱里。
“无妨,朕也想看。”
话说到了这份上,对上皇上沉沉的目光,莞贵人再没了推辞的理由,只得婉婉道。
“容嫔妾去换身舞衣。”
皇上点了头。
再一会儿,便是一袭粉色霓裳娇娆妩媚的美人进来,伴着自动请缨的惠贵人的琴声,以及才被两位‘姐妹’请示皇后接来圆明园的安答应的歌声,水袖一舞,翩然而动。
“美则美矣,却是不及纯元皇后当年。”
“纯元皇后当年你都不曾见过,何出此言?”
听到皇后反问,丽嫔连忙收起自己轻蔑的神色,期期艾艾的分辩道,“嫔妾对纯元皇后神往已久……”
然而,皇后却不愿再搭理她。
一舞毕。
场中,莞贵人敛袖垂眸,婀娜行礼,“嫔妾愚钝,学艺多有不精之处,请皇上恕罪。”
皇上的思绪才飘落原处,见她这般,只淡淡道,“世间女子不如纯元者多矣,你又何罪之有?”
无差别贬损。
莫说莞贵人,在场的皇后也好妃嫔也罢,闻言神情纷纷僵住。
夷光原本把玩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指尖泛起一层冰冷的白。
一场由华妃授意曹贵人筹谋的‘别出心裁’的周岁宴,以这样出乎意料的方式,不欢而散。
“真是晦气。”
回去时,夷光的轿撵不远不近的坠在华妃的后面,依稀还能听见她的愤懑。
但这晦气,还不是华妃自找的,打着死人的幌子给莞贵人设陷阱,偏偏这死人还是皇上的白月光朱砂痣。
谁不知道,当年还是雍亲王的皇上对来府上看望怀孕庶妹的纯元皇后一见钟情,不顾她已有婚约在身,执意迎娶。
虽无福气,一尸两命,可看追谥的“纯元”二字,就能明白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蠢货!”
夷光冷然一笑,宫里的女人因几分圣宠算计来算计去都是常事,像华妃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连累别人一起被个死人比着,平白的气闷一回的,实属脑子被驴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