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心玉立在梧桐树下,漫步于寺庙中聆听着沉闷的钟声一圈圈扩散开来,悠悠荡到她的心头。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恨都渐渐远去,不断在脑海中模糊起来,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
四处飘荡的心似乎在湍急的河流里有了小船落脚,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忘情得舒展毛孔,最终软趴趴得坍塌下来。
张素心悠然转醒。
回家了啊。
张母整夜不敢合眼,熬了药时刻温着,再细细用棉球给烧着的女儿润唇。
纵使如此,张素心还是感觉到喉头干涩,艰难得抬起手腕指了指茶杯。
张母缓过心神给女儿喂水,手心搭上女儿的额头探温,缓缓舒了口气,退烧了就好。
母女俩温存了一会儿,张素心便重新睡下。
这次张素心睡的十分安详,至少...那些噩梦短暂得远离了她。
大病初愈,张素心的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心情意外的平静。
户部郎中虽然只是个五品芝麻官,月俸不过八两,但户部毕竟管着国家的钱粮,只要张海柏稍稍懂些“为官之道”也不能过得清贫。
奈何他们张家人可能就偏爱认死理儿,父亲如此,张遮亦是。
张素心浅浅得笑了,手中不停搅动着汤勺,这也是她十分笃定父亲遭人诬陷的原因。
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不过二三十两银子,五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有百余两,便是刨出人情往来的花销也绰绰有余。
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却也能过得有滋有味,每月还能有些余钱施粥积德。
何至于自污清誉,知法犯法,中饱私囊。
忽而传来叩门声,“我儿,张给事中今日带来一副字画,正和你父亲赏玩,邀你前去一同品鉴。”
张素心放下刚刚喝完的药碗,“女儿知道了,容女儿梳洗一番后去见客。”
张素心擦了擦脸,整理好衣衫便去了书房,步履微微有些急促。
张素心进去时师徒二人正在赏图,她也并不多话,静悄悄得动手烧炉泡茶,透过茶水氤氲的袅袅雾气悄悄掩饰怀念的目光。
张遮下颌线条清冷分明,给人一种冷峻之感。或许是因为年少而孤,与母亲蒋氏相依为命,平静修狭的眼中多了几分坚毅。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是翰林院樊掌院的千金所作《石溪图》,樊掌院应女儿请求,托张遮带给父亲,希望父亲能够为此画题诗。
张素心来时师徒俩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他小心放下热气腾腾的茶盏,走到书桌边静静品味。
山峦与溪水相互依偎,石阶蜿蜒而上,水中游鱼灵动,交相环绕,摆尾嬉戏,很有一番隐士的灵气。
张海柏大加赞赏,眉眼间都是得意,“宜兰这孩子真是秀外慧中,这《石溪图》颇有一番未经雕琢的天然灵动...”
樊宜兰诗才远播,没想到在作画方面的天赋也如此令人惊叹,张素心心中隐隐生出些许敬佩。
前世她和樊宜兰也并不熟,只算得上点头之交,令人羡慕的是樊掌院早早辞官告老还乡,樊家也巧妙得避开了妖后乱政和京都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