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在王副帮主耳里，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下。他嘴角扯了扯，想挤出个恭敬的笑，却比哭还难看，脸颊的肌肉僵得发紧，只能抬手胡乱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干巴巴的：
“兰姑娘说笑了，属下、属下只是觉得… 这些琐事不该劳烦帮主分心。”
“琐事啊。”
朵兰拖长了语调，眼神亮得更甚，像是真在琢磨这个词：
“可我听说，上个月西边分舵的盐仓被劫，丢了足足三万石盐，还有北边的商道，被山匪堵了快半个月，这些，在副帮主眼里，也都是‘琐事’？”
王副帮主的脸 “唰” 地白了，连腰都弯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发颤：
“这、这… 属下正要向帮主禀报，只是还没来得及…”
厅里静得能听见王副帮主粗重的呼吸声。
他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头那点不满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 —— 他觉得朵兰实在过分，不过是个靠着帮主偏爱、偶尔提点两句的女子，凭什么对着他们这些打理帮中事务的老人指手画脚？
明明帮主就在旁边，却任由她这样发难，连一句阻拦的话都没有！
可这点不满刚冒头，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偷眼瞟了眼李沉舟，见对方依旧垂着眼，目光落在朵兰搭在椅扶上的手上，眼底的温柔没减半分。
他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认错：
“是属下失职，没能及时处理妥当，还请帮主、兰姑娘责罚！”
李沉舟终于抬眼，目光从朵兰的手移到众人身上，那层温柔瞬间收得干净，只剩下惯常的冷冽，却没半分怒意，只淡淡开口：
“责罚不必急着说。”
他声音不高，却像定海神针，让厅里紧绷的空气松了些。王副帮主悬着的心往下落了落，却不敢真的放松 ， 帮主的话从来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李沉舟顿了顿，指腹轻轻蹭过朵兰搭在椅扶上的手背，动作自然又带着安抚，才继续道：
“今日起，三日之内，把我闭关这两年帮里所有的账目、事务记录，包括漕运、盐仓、商道的一应事体，全都整理清楚送到我书房。”
他的目光扫过几个副帮主，眼神没什么温度，却也没刻意施压：
“是琐事也好，是大事也罢，我要亲眼看看，你们是怎么‘不让我分心’的。”
这话听着平淡，却比朵兰方才的软刀子更有分量。
几个副帮主连忙躬身应道：
“是！属下遵令！”
声音比刚才整齐了许多，连腰弯得都比之前更恭敬，他们总算松了口气，帮主没直接追究过错，反而要了记录，这分明是给了他们一个自证的机会，比起朵兰方才步步紧逼的发难，这已经是留了余地。
朵兰坐在一旁，看着李沉舟的侧脸，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没再开口。她指尖轻轻勾了勾李沉舟的手，像是在确认什么，李沉舟垂眼瞥了她一眼，眼底又漫开点浅淡的暖意，指尖悄悄回握了她一下，才转向众人：
“都下去吧，三天后我要看到东西。”
“是！属下告退！”
众人齐声应着，慢慢往后退，没人敢再停留。王副帮主走在最后，路过门口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李沉舟已经收回了看向他们的目光，正低头跟朵兰说着什么，语气听不清，却能看见他眼底的温柔，和方才对他们时的冷冽判若两人，眼神渐渐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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