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梦。
他真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被人救了。
李莲花缓缓抬起头，望向身后那面几乎垂直的悬崖峭壁。云雾在半山腰缭绕，望不到顶，只能从自己坠落的时间与速度大致推断，这悬崖少说也有十数丈高。
从这样的高度坠落，莫说他如今内力十不存一，便是当年全盛时期的他，带着一个昏迷之人，也绝无可能如此毫发无伤、轻飘飘地落地。
这需要何等精妙绝伦、踏雪无痕的轻功？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
他眉头微蹙，眼神沉静下来，心底漫上一片茫然与深沉的疑虑。
救他的人是谁？
李莲花扶着额角，正欲撑身而起，动作却猛地滞住。他倏然转向左侧，颈骨发出细微的咯声，那边并无任何声息，连风过叶隙的微动都无，可一股极熟悉的、带着锋棱的寒意，却无声无息地漫了过来，刺得他灵台一清。
他抬眼望去，下一刻，呼吸便是一窒。
那无疑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但是李莲花关注的却并非是她的容貌，她身着一件银白色的束腰长袍，衣物上泛着淡淡的荧光，一看便并非普通衣物，手臂上的护腕上雕刻着剑形的棱纹，纤细的腰肢被腰带束着，腰间配着和她的形象不太相符的睚眦，明明应该不和谐的，可在她身上却和谐至极。
一头黑色的头发被红色的头绳束着，其中却闪烁着点点银光，五官精致至极，最显眼的却是眉间一抹红痕和那银青色的眼眸。
这感觉来得突兀，他分明从未见过这张脸，可那双眼望过来时，竟让他周身骨血都为之一轻。
像是沉睡多年的某处突然苏醒，又似故人踏月归来，无声无息，却惊起满庭落花。
少师回来就看到李莲花醒了，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快步跑向李莲花。
“你…你醒了？快吃些果子！”
她欢喜的说着，脸上的冷意和那非人的妖异消散，李莲花愣愣的看着十分熟稔的少女，一时间脑海中的念头蜂拥而至。
“这位…姑娘，认识在下吗？”
李莲花喃喃开口，少师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把果子塞给他，气闷不已的瞪着李莲花：
“你居然说不认识我？”
李莲花被她这带着委屈的质问弄得一怔，下意识接住那颗还带着水珠的野果。
少女银蓝色的眼眸里情绪鲜明，那气恼的模样，竟让他莫名生出一丝理亏的心虚。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他试图解释，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温和与疏离。
“我才没有认错！”
少师打断他，眉间那道红痕似乎都更鲜明了几分。
她向前逼近一步，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日日带着我，一刻都不愿离手，在云隐山巅看日出时，是你握着我将云海都劈开，去西域的路上遇到沙匪，也是我陪你杀出一条血路。”
她的话语又快又急，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陈述天地间最自然的真理。那些字句描绘出的画面，带着凛冽的剑意和少年狂气，猛烈地冲击着李莲花尘封的记忆。
“你练成相夷太剑最后一式那晚，抱着我在屋顶喝了一夜的酒，还对我说…”
她的话语突兀地顿住，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回忆，随即有些懊恼地蹙眉：
“反正你从前最疼我！现在居然装作不认得？”
李莲花的脸色微微变了。云隐山、西域、相夷太剑…这些确是他作为李相夷时真实经历过的。可这些话从一个陌生少女口中说出，带着这般亲昵又委屈的语气，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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