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坐在书房中,手中捏着鹅毛笔,面前摊开的羊皮纸泛着冷光。窗外夜色深沉,偶尔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他反复权衡,最终还是决定给教皇比比东写信。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将晚会上见到千仞雪的经过,以及她失忆的种种迹象,详细记录下来。刚写完,洛川又犹豫了,万一这是千仞雪的计划,贸然汇报会不会打乱她的部署,导致整个任务功亏一篑?思索再三,他将信纸折成细条,藏进特制的信鸽竹筒,放飞夜空。
与此同时,唐三和小雪告别月轩,踏上前往圣魂村的路。一路上,唐三神色凝重,脚步匆忙,小雪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也默默加快了步伐。踏入熟悉的村子,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屋内的景象让唐三僵在原地。
唐昊坐在摇椅上,双腿齐膝而断,右臂也只剩下半截残肢。“爸!”唐三嘶吼着冲过去,声音带着哭腔,在屋内回荡。千仞雪跟在唐三身后,看到这一幕,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她的双腿像被钉住一般,无法挪动,只能躲在门后,心脏剧烈跳动。
唐昊神色平静,眼中却透着深深的愧疚:“三儿,这是我自找的。当年,我和你妈得罪了武魂殿,武魂殿借此对昊天宗下手。宗门因此遭受重创,至今都没能恢复元气……我愧疚不已,只能自断手臂和腿,取出魂骨,希望能让昊天宗免受牵连 。”
唐三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唐昊长叹一声,目光温柔地看着儿子:“我只想让你平安长大,远离这些纷争。可武魂殿不会放过我们,如今你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是时候面对这一切了。”
这时,躲在门后的千仞雪,内心愈发慌乱。尽管失忆让她不记得武魂殿做过的事,但眼前唐昊的惨状,让她本能地意识到,武魂殿或许做了不可饶恕的恶行。她偷偷看了眼悲痛欲绝的唐三,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
随后,唐昊缓缓讲述当年的恩怨,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唐三的心间。唐三越听越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待唐昊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爸,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为昊天宗雪耻。”
唐昊摇摇头,目光坚定:“不,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带着这两块魂骨回昊天宗请罪,争取宗门的支持。只有团结各方力量,才有胜算。”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木箱。唐三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千仞雪躲在门后,听着唐昊和唐三的对话,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金碧辉煌的殿堂、身着黑袍的身影、充满压迫感的气息……这些画面稍纵即逝,却让她对武魂殿的熟悉感愈发强烈。她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内心的慌乱达到了顶点。
唐三安抚好唐昊,转身走向千仞雪。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躯,关切地问:“小雪,你怎么了?”千仞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当晚,唐三和千仞雪在圣魂村借宿。唐三因为唐昊的遭遇,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千仞雪同样心乱如麻。她悄悄起身,来到院子里,月光洒在身上,思绪也愈发混乱。“为什么我会对武魂殿有熟悉感?我到底和武魂殿有什么关系?”她低声呢喃,双手抱住自己,试图平复内心的不安。
第二天清晨,唐三和千仞雪收拾好行囊,准备带着唐昊的魂骨前往昊天宗。唐昊坐在摇椅上,看着儿子,目光中满是不舍与期许:“三儿,万事小心。”唐三重重地点点头,承诺道:“爸,您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一切。”
前往昊天宗的路途遥远且艰险,途中,千仞雪经常会陷入沉思。有时,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会突然闯入脑海,让她头疼欲裂。唐三察觉到她的异样,心疼地问:“小雪,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停下来休息。”千仞雪强忍着不适,微笑着说:“我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踏入木屋后,千仞雪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朝着地面栽去。唐三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他不假思索地飞身扑出,稳稳将千仞雪揽入怀中,声音因焦急而微微颤抖:“小雪!小雪!”
就在这时,木屋的主人——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从内室走了出来。老者目光如炬,仅仅扫了一眼千仞雪,常年钻研医道积累的敏锐直觉,就让他眉头瞬间皱起。他快步上前,动作虽带着几分年迈的迟缓,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专业,示意唐三将千仞雪放在木床上。随后,他伸出干枯如柴却稳如磐石的手指,搭在千仞雪的手腕上。
唐三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紧盯着老者的一举一动,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像重锤般敲击着他的内心。“拜托,一定要治好小雪……”他在心中疯狂祈祷,恐惧和不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片刻后,老者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唐三。唐三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窖。“这姑娘失忆了,体内还暗藏着严重的暗伤。”老者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唐三心头巨震,瞳孔微微收缩,急切追问道:“前辈,可有办法医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眼神中满是哀求。
老者踱步至窗边,斑驳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孤独而睿智的轮廓。他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极北之地生长着一种名为寒髓冰芝的草药,或许能治好她的伤。但这寒髓冰芝与她的记忆紧密相连,一旦用其治好伤势,她的记忆也会随之恢复。”
唐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内心深处,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激烈交锋。一方面,他心疼千仞雪每日承受头痛的折磨,恨不得替她分担所有痛苦;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她恢复记忆后,残酷的现实会像一把利刃,无情地将两人拆散。想到这里,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爬上他的脊背,让他浑身发冷。
“不行!我不能让小雪再受苦了!”强烈的保护欲瞬间占据上风,他急切地对老者说:“前辈,我现在就去极北之地找寒髓冰芝!”
这时,千仞雪悠悠转醒,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强撑着坐起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唐三,我们先去昊天宗,把事情处理完再说。”
唐三望着千仞雪,内心满是纠结。他既想立刻奔赴极北之地,为千仞雪寻得解药,又无法违背她的意愿。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他缓缓点了点头。
告别老者,两人继续踏上前往昊天宗的旅程。一路上,千仞雪的头痛愈发频繁,常常疼得冷汗淋漓。唐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每一次看到千仞雪痛苦的模样,他的内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
终于,他们抵达了昊天宗山脚下。望着云雾缭绕的山峰,唐三深吸一口气,正要迈出脚步,千仞雪却拉住了他的手。“唐三,无论我恢复记忆后会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珍贵的回忆。”千仞雪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唐三反手紧紧握住千仞雪的手,喉结滚动,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害怕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亲密,害怕即将到来的未知会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