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下了整天的雨。
先是风起了,松涛像被无形的手拨乱,层层叠浪扑向檐角,瓦沟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便再也止不住,千万颗琉璃珠子从黑夜里倾泻,砸在云纹瓦上,碎成更细的雾,又顺着飞檐翘角坠成一条条银线。
蓝曦臣立在藏书阁最高一层的窗后,竹帘半卷,檐水顺着瓦当滴在他攥紧的裂冰上,一声又一声,像钝器敲在骨头里。
他想起几月前,金光瑶还亲自将新收到的箫谱塞进他手里,笑得像春山澹澹。
“二哥,这段音律你可否来品鉴一番,我改了两处商调,你试试可还能入听?”
而如今所有线索、血迹斑斑的物证摊在案头,像一把把钝刀。
“二哥……”记忆里那人总这样唤他,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像幼兽将最柔软的肚皮翻给他看。如今每个音节都成了淬毒的钩子,钩得他喉头腥甜。
蓝曦臣不禁抬手捂住眼睛。
……
回静室的路上。
魏无羡扯着蓝忘机的袖口,悄悄说道:
“蓝湛,我看你兄长这次受的打击挺重到,不过也正常,若非露出端倪,我都不敢相信这些事情都是那金光瑶做下的……”
“不过……你兄长对金光瑶……”魏无羡试探的问道,这件事兹事体大,他不希望关键时候还给金光瑶添了助力。
蓝忘机任他扯着,脑海中浮现兄长的身影。
半晌,他低声开口,语调平得像檐下雨线。
“不会。”
“兄长是姑苏蓝氏家主。”
魏无羡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
“走吧走吧,回去继续养伤……”
空间内。
宫九轻笑一声,声音低而薄,像锋刃划过冰面。
“人心……竟能脆弱成这般模样?”他抬眼,目光掠过画面中那一片被雨水打得零落的龙胆花,紫色碎瓣黏在阶前,像谁打翻的砚台。
“不过一场诡计,一句谎言,就能让泽芜君茫然无措,真是可笑。”
原随云嘴角衔着笑意,不是他自大,而是与他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正道中人,总爱把‘问心无愧’挂在唇边。”
“可惜,人心不过薄冰一层,轻轻一敲,就碎得不可收拾。”
于他而言,金光瑶杀的这些人人除了魏无羡,都是该死之人,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干了一些对百姓的好事,他虽鄙夷这些行为,但心里却也是佩服的,再者说,这些事,蓝曦臣不也是助力吗?何必假惺惺,可笑。
“泽芜君是真的很难过。”苏蓉蓉轻声说道,她知道,他是真的很在乎金光瑶这个二弟,否则也不会多次在公共场合以及蓝忘机与魏无羡面前维护他了,只是,终究是看错了人。
这时,画面中的魏无羡对蓝忘机说,不打扰蓝曦臣,给他缓神的时间,扯着蓝忘机把他拉出了藏书阁。
“咦?魏公子怎么有点像故意的,是发现了什么吗?”宋甜儿疑惑的问道。
李红袖沉思了片刻,说道。
“或许是想引开含光君,做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