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李莲花坐在石桌旁,神色惘然地看着院中,似是在回忆旧事,心情郁结让他不断闷咳。
“别想了,等见到他,就知道原因了。”顾清辞运功掌心抵在李莲花后心帮他纾解,见李莲花渐渐停止闷咳才停下来。
方多病端来热水出来,神色担忧,倒了杯水递给李莲花:“喝点热水。”
李莲花却把水搁下,看向他:“不如陪我喝酒,我师父这地窖里必还藏着好酒。”
“你是不要命了吗?!”顾清辞见他神色黯然,怒道,“你师父拼了命也要救你,你却不珍惜,你对得起他吗?!”
李莲花缓缓低下了头。
方多病看了眼顾清辞,想让她别说那么重的话,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
半晌,李莲花长舒口气,沉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师兄如手足,纵之后种种理念不同、也绝不会影响兄弟情义,却不知,他早已怨恨我至深……”
“你从前并未察觉这些?”方多病问道。
李莲花恍惚地摇了摇头,一边回忆着一边慢声道:“师兄从前很护着我,也曾帮我挨过师父的打,我那时主意很多、很拧,师父总罚我,我罚跪时,师兄就悄悄塞糖给我吃,后来,师兄却渐渐成了挨罚越来越多的人……”
“……原来却只是师兄学会了掩藏情绪,而我竟从没发现过。后来,师娘和师父闹得凶、互不相让,师娘要跟师父打赌、看谁会带徒弟,两人抓阉选弟子,师父留了我在身边,师娘教导师兄,我们每月都要比试一次。”
“自那以后,我爹每次比试就没赢过你了吧,他心里只怕更恨了。”方多病说。
李莲花怔怔地说道:“我是不是从未做对过?”
“那也不是你的错啊!”顾清辞说。
方多病点了点头,附和道:“人生一世皆在自渡,有人看得透有人看不透罢了。、
李莲花却摇了摇头,“我年少结识无了和尚,他总说我心无菩提树、亦无明镜台,我那时心高气傲根本没放在心上,可后来深想,有人入江湖为立心、有人为立命,我却不知自己为着什么。”
“可李相夷是所有江湖人心中所向,少年天才、惊才绝艳,武林第一。”方多病说。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伤心事了。”顾清辞连忙打断他们的悲春伤秋,“咱们还是讨论一下今晚吃什么吧。”
“我去打猎。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山鸡。”方多病说着,转身出了小院。
顾清辞看向坐着的李莲花,“病人,去房里坐着吧。”
李莲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向房间。
方多病烤的山鸡虽然卖相不好看,但吃着还挺好吃,至少比李莲花做的好。
翌日,三人再次启程,朝山巅走去,芩婆的云居阁盖在那处了。
眼前是一道高大石门,横着的石匾随手刻着云居阁三个字。
李莲花有些不适应,纵然披着裘衣脸色已白了几分,忍不住地咳嗽。
方多病连忙扶着李莲花往前,却听到顾清辞出声提醒,“小心!”
突然从地面下窜出一支箭,方多病扶着李莲花后撤避开,瞬间无数支箭自地下窜出狠狠射出来。
一个冷清严厉的声音传来,“谁人擅闯我云居阁,老婆子已立了誓,此生不出山门不见外人!擅闯者自重,仔细老婆子的箭阵!”
“师娘,是我,清辞!”顾清辞高声喊道,“我带相夷回来了!”
霎时间,石门洞开,芩婆有些急切走出石门,却见来者陌生,不由一怔,“相夷何在?!”
李莲花看着师娘,有些恍然,连忙上前叩拜:“不孝徒儿……相夷,拜见师娘。”
芩婆仔细看着他,渐渐红了眼眶,颤手托起又细看半晌,才喃喃声道:“是、是了……你这孩子,怎的这时才回来!”
“芩前辈,李……”
“李莲花”三个字刚要出口,就被他咽下去,“相夷他十年前与金鸳盟一战深受重创,又中碧茶之毒苦撑这些年,已是时日无多,请芩前辈相救!”
芩婆闻言一震。
李莲花反手扶住芩婆的手,轻拍安抚。
芩婆一叹,“来,进屋说话。”
方多病恭恭谨谨,更是满怀期望地看着芩婆带着李莲花和顾清辞走进了内室,并关上了门。
李莲花别有意味看了看紧闭的门,扶着芩婆边说话走到内室里头,“那是你收的徒弟?他倒是极有天赋的,我那箭阵还没有人能顶上半柱香的,他竟撑过一刻了,你呀,比我和你师父会教徒弟……”
李莲花忙道:“他并非我徒弟,我也没教过他,是他自己悟性好。”
“你师父泉下有知,若看到你回云隐山该多高兴。”芩婆说,“当初他听到你出事的消息、真是痛不欲生,而后一直闭关谁也不见,不知何故竟走火入魔内力尽泄而终……”
“清辞也为了你,找到了这边,没想到,一晃竟是十年。”
“我伤好之后曾回来过一次,知此噩耗,便不敢再进门。是徒儿不孝,害得他老人家……”李莲花脸色满是愧疚。
“你这孩子……莫不是因此便远了云隐山?我跟你师父斗气斗了半辈子,临了才发现我舍不得他,也舍不得你和孤刀。待你们一个个去了,才懊悔起来,当初受了那样的罪你一个人如何挨过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