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滴雨,檐下定国军与庄上护卫隔门左右而立,持刀对视。
厅堂里点着百合香,淡淡地飘浮在空中,和湿润的空气混合在一起,有种沉闷的的感觉。
宋墨换了身干净的莲青色素面直裰,带着严朝卿和陆鸣,不慢不缓地走了进来。
江璃坐在厅堂上首的太师椅上,云竹抱着孩子站在身旁,孩子呼吸平稳,似乎并没有被外面的纷扰所打扰,依旧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见到宋墨等人的到来,江璃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客气与疏离,“梅公子,请坐。”
宋墨瞥了一眼孩子,心里松了口气。
侍女手脚敏捷地给他们奉茶。
江璃抿了口茶,声音平淡,“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想暴露身份,保住这孩子,我们也想保住自己的命。但公子若真的动手了,恐怕麻烦的还是你。”
宋墨开始还悠然地微笑,但是接着,笑容渐敛,眼角眉梢慢慢透出几分凛冽。
“公子这步棋走错了。”
“哦?”宋墨挑眉,对方这是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要做什么。
江璃笑了笑,“梅公子,这里人多眼杂,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说是单独说,宋墨却还带了个严朝卿来,江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也没说什么。
安排了信任的人守在门外,进入书房后,江璃开门见山地说道:“世子不必视我为敌,定国公蒋氏一门,小女一向景仰,不知现下情形如何?”
宋墨对她刮目相看,沉吟道:“有御史弹劾我大舅杀良冒功、养寇自重。我们得到消息,皇上勃然大怒,要治把我舅舅押回京都大理寺审讯。我们却找不到幕后推手……”
听到这些消息,江璃可以确定了,这和她没参与的时候发生的事,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尚有转圜的余地。
“我想,英国公夫人正四下奔走,让旧交们联名上疏、求情喊冤吧。寻常来说,这是正招。可定国公非寻常人,这般好意,怕是会成定国公的催命符。”江璃说道。
宋墨抿着嘴,不答,默认了这件事。
严朝卿笑着问道:“不知道江小姐有何高招?”
江璃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尽流露出来的自信让她顾盼生辉,光彩照人。
“昔日王翦索田,始皇帝一笑而过;萧何自污,汉高祖不疑有它。周亚夫有横扫七国之功,却因几句谗言,蒙冤呕血而死,为何?”
宋墨思索着,“功高盖主,自有小人嫉妒进谗、企图蒙蔽上听。”
“呵,”江璃不由得冷笑,“苏子云,人必先疑也,而后谗入之。圣上若不是早生忌惮,谗言如何能得逞?”
“天子再圣明,也有自己的私心。往往说你忠君爱民,你就是忠君爱民;说你包藏祸心,你就是包藏祸心。”
江璃不紧不慢地说道:“依我之见,不若反其道行之——朝臣们纷纷落井下石,定国公独木难支、毫无帮衬,帝心忌惮自会消解。陛下顾念着多年情谊,最多小惩大诚。往后为了朝局制衡,圣上只会更重用定国公。”
宋墨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她说的确实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