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外门弟子居所,一群半大的少年提着一桶水嘻嘻哈哈的闯进了最偏僻的一间。
看着屋内钻满虫眼的桌子和少了一条腿的凳子,少年们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怎么会有人住如此简陋的屋子?”其中一个少年夸张的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副简直不堪入目的样子,“真是辱没了宗门的名声,这样寒酸的人怎么配得上外门弟子的身份,趁早打发去做杂役吧。”
其他少年纷纷发出不屑的嗤笑声。
“呦,我看看!”提着水桶的少年,一手捏着鼻子,仿佛臭不可闻一般。
探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嫌弃道,“还睡着呢,这么大动静都没反应,睡得跟死猪一样。”
“那就把他叫醒呗!”拿着扇子的少年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不是提了水了吗?帮他清醒清醒。”
“来了!”
一桶水不由分说的浇到了头上,刺骨的寒意兜头浇了下来。
天冬猛得睁开了眼睛,无尽的杀意和恨意从他眼里迸发出来。
倒水的少年被天冬凶狠的目光吓到,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恼羞成怒的就把水桶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废物,居然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其他少年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天冬拎起水桶死命的往一个少年头上砸,被砸的少年尖叫着倒了下去,这一举动无疑是往油锅里倒水,其他少年一下子炸开蜂拥而上。
一群半大小子,被激怒之后气红了眼,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是练气八层的修士,跟凡人一样,挥舞着拳头,拼命往那个朝他们还手的少年身上招呼。
天冬紧紧攥着木桶,不要命的反击,木桶被打得四分五裂,他拿拳头打,拿脚踹,拿牙咬,拿头撞,整个人跟疯了似的。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一场下来,几个少年都受了不轻的伤,再看天冬,整个人都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唯有一双杀红了的眼睛和拳脚不知疲倦的朝他们身上招呼,状若疯癫。
几个人渐渐的萌生了退意,最后落荒而逃。
直到几人狼狈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天冬才重重的瘫倒在了地上,飞溅起的尘土被他吸入鼻腔,呛得他直咳嗽,吐了一口血以后才慢慢缓过来。
我又要死了,他想,为什么要让我一次次的活过来,继续忍受折磨,然后再死掉……
身体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一切都在远去。
天冬上一次是天衍宗的杂役弟子,替凌霄峰上的仙人挡了天劫,死在天雷之下,神魂俱灭,就连最后剩下的一口生气,都被凌霄阁渡劫的仙人吸了去,怎么可能还活得过来?
只是,即便活了过来,即便是成了外门弟子,也仍旧是,人人都可踩上一脚的废物。
外门弟子天冬,年十四,曾经是乡下一个默默无闻小门小派的天之骄子,十岁引气入体,现在已经是练气六层。
也是活该这小门派倒霉,天衍宗的修士一路追踪着一头喜吸人脑髓,食人心肝的罗刹而来,正好在此处设下埋伏,布下阵法,以整个小乡镇的居民为饵,将罗刹引来镇中。
再趁罗刹正在食人之时候,催动阵法,十多个修士合力才将其击杀。
人们只会记得天衍宗的仙人出手杀了罗刹,却没有人会去想那个乡下小镇上所有沦落炮灰的的无辜百姓。
因为怕惊动罗刹而功亏一篑,天衍宗的修士没有想过预警,只是冷眼旁观,区区千百凡人的性命而已,即便他们不出手,罗刹总归的还是要到这里来的,他们最终还是要死。
而他们现在已经击杀了罗刹,拯救了其他更多的凡人,避免更多的人死在罗刹嘴下,应当得到凡人应有的崇敬和供奉。
事实理当如此,用少数人换多数人,只要死的不是自己,谁又会在意,不过死得其所罢了。
天冬本来也该是那千百冤魂之中的一个,只是当灾难降临的时候,门派中所有幸存的长老师兄师姐驱动了门内禁术,以自己魂魄为祭,护住了他。
因为他是他们中天资最好的弟子,他们希望他能活下去,将这个藉藉无名的门派发扬光大。
而他的师傅,早在刚发现罗刹踪迹的那一刻,就已经义不容辞的去对抗罗刹了,修士应当降妖除魔,保护手无寸铁的百姓!这是他师傅临出发前告诉他的。
他本想跟上去的,却被师傅一掌拍了回去,被赶上来的师兄牢牢抓住。
当一切都过去的时候,他心如死灰,师门没了,师傅长老师兄师姐也没了,以至于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镇顷刻间都覆灭了。
有人将他提了起来,像是拎小鸡仔那样,那人看了他几眼,本来打算将他带回去丢进杂役弟子院中,但不知是不是那修士动了恻隐之心,终究还是将他放进了外门弟子的居所。
外门弟子中,实力最差的也是练气七层,天冬本就只是练气六层,更何况在那场灾难中,虽有师长们拼死相护,他也不是全无损伤,直接掉到练气三层,跟一个凡人无异。
也直到来了这里,他才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什么叫井底之蛙,他这个在师门中被誉为百年不遇之才的天之骄子,只不过是外门弟子中资质最差的一类。
一个小少年一夜之间经历了这残酷的连番打击,更何况这外门弟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些人见他软弱可欺,修为又低,便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折磨,这少年,最终还是废了。
在天冬的尸体旁,一个人影凭空出现:
“哎呀我的妈呀!怎么又死了,死的还那么惨。”
“害我白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人传送到他身上,这怎么开局就死啊!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主系统最近怎么老出bag啊!我还得去打程序补丁!气死个人了,真的是!”
那人碎嘴乌鸦一样的抱怨了一通,语气穿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啪一声合上手中泛着柔和白光的“书”,身形一晃,就像来的时候那样,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