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心神不宁,可这一整天我都有课,便也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上课。
等我晚上回到家,依旧没有乔池的任何消息,我一遍遍的拨打着他们家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接,而他自己的手机则直接关机了。
风吹动窗帘,外面的树叶被吹得哗哗做响,又酝酿了一场大雨。
我合上窗子,觉得有些气闷,起身倒了一杯冰可乐喝下,打开的电视正在演着偶像剧,我一点也看不进去。
门就是在这时被敲响的,外面的雨点很大,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的玻璃,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乔池?
又暗自否认了,那个小兔崽子,这么大的雨,他怎么会来找我,来找我交作业的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透过猫眼看了出去,一个湿淋淋的人影站在外面,脸色苍白,还真是乔池这个混小子!
我震惊了一瞬,即刻打开门,把人拉了进来,一时间无数话语涌上喉咙,却在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而生生堵在了喉头。
“没事,没事,快进来,我去给你找衣服,洗个热水澡,小心别感冒了,对了,你有没有吃过东西了?”
乔池站在狭小的屋子里,闻言抬头迷茫的看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在他的脚底下已经洇出一滩水渍。
我叹了口气,说实话,他能来找我,我还挺高兴的,总算是可以放下心了,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拿出他上次来穿着睡觉的衣服放到浴室,然后喊他去洗澡,乔池听话的进去了。
我看了看冰箱,还有鸡蛋和面条,就做个简单的鸡蛋面吧!
等面条煮好,乔池也洗完了澡,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我找了一条干爽的毛巾给他顶在头上擦水。
然后端出了热腾腾的面条。
少年沉默的吃着,我则去卫生间找到了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乔池吃完面条,我帮他收了碗去厨房洗。
“我爸妈离婚了。”少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洗碗的动作一顿,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穿着我的衣服,他个子比我高,衣服显得有些短促。
初见时他那一头寸板也已经长长了,半干的头发软塌塌的贴着头皮,使他看起来也乖顺了不少。
“乔池,稍等我一下,”我在水龙头上快速的把碗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将碗收好说,“好了,我们出去吧!”
乔池听话的跟着我到了客厅,我突然注意到他手里似乎握着什么。
“可以给我看看吗?”我指了指他的手。
他咧了咧嘴,展开手心,是一个大拇指大小的木头人,穿着裙子,戴着首饰,那个姿态像是在跟谁亲吻一样。
这个小人,难道就是前天他在课堂上雕刻的。
乔池把小人放到桌子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昨天晚上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我本来很高兴,因为他们都打电话告诉我要回家吃饭,我以为他们和好了,可是摆在我面前的却是一份离婚协议。”
那这一天,乔池他都在哪里呢?我微微皱眉。
乔池提了提嘴角,却没有一点笑的模样,他看着木头小人,眼神无比落寞,“我雕了两个小人,爸爸和妈妈,我本想送给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进了臂弯,看来他其实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对父母的忽视无所谓。
我沉默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师,”他抬头看我,“我妈要出国了,她想我跟他一起去,我爸说随便我,他——他又有了一个小孩——我和妈妈一直都不知道,妈妈也有男朋友了……我……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少年的眼神迷茫又痛苦,“那个女孩才二十岁,年轻漂亮,又有了爸爸的孩子,她……她才比我大三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问他,“乔池,你妈妈怎么说的?”
“妈妈……妈妈说她不会再要孩子了,她只有我一个儿子。”
“乔池,你其实早就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我指了指桌子上穿裙子的小人,应该还有另一个穿西服的小人才对,可是他只拿着这一个。
“是的,这本来是我打算送他们的礼物,可是现在再也用不上了。”乔池眼神灰暗,“爸爸说会给我付抚养费,直到我不需要的那天。”
“老师,谢谢你给我开门。”
“乔池,你听我说,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我看着他认真的说,“真的!”
第二天早上,乔池照样不辞而别,也不知道他是几点起的。
后来他就再没有到过学校,他退学了,就连东西都是家里的佣人来收走的。
摸底考的时候,全班语文就没有不及格的,可以那个少年已经不在了,我偶尔还是会想起他来,我与这个少年结识与一场误会,他的一句“你哪个班的?”
拉开了我们故事的序幕,而现在故事已经结束,我们后半生都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我这样想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那之后又过了五年,我在这个学校教了五年的书。
还好,学生们都不怎么讨厌我。
我回神,说了声,“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直被学生们恶意调侃叫做“芦笋”的数学老师陆孙走了进来。
虽然他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却是个很好的人,这五年来,我们关系还不错。
“陆老师,找我什么事?”我开了个玩笑说,“要是想跟我换课的话,免谈。”
陆孙从怀里掏出一封红色的请柬放在我桌子上说:“想什么呢?你们班那群小兔崽子讨厌数学课,我也被他们气得够呛,我才不想多给他们上一堂课。”
“哎呦!这是,恭喜啊!”我拿起那封请柬,封面上是一对笑得甜蜜蜜的新人。
平日里严肃的陆孙神情柔和了不少,“我要结婚了,赏脸来喝杯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