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寒……如果你要杀我的话……就在我……最痛快的时候……下手吧!”我眼角沁出了泪水,身体随着埋首在我颈间的人的动作而摆动。
“你想死?”穆玄寒直起上身,睥睨着我,眼中有寒芒射出,那眼神中包含着一丝冷笑,又交杂着不屑的蔑视,“我怎么可能让你那么容易就去死呢?”
“陛下,”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像是水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唇角,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我怎么会让你那么轻易就去死呢?比起你以前对我的折辱,你这点耻辱算什么?”
“你……”我控制不住的颤抖,“你……你恨我?又……又为何对我这般……”
“为何?”穆玄寒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怎么,难道不是陛下您先对我百般引诱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穆玄寒黑亮垂直的发散披在脑后,有几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到了我的脸上,带着绸缎般丝滑的凉意。
“昏君!”穆玄寒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清晰的映出了我沾满薄汗,双颊泛着不正常酡红的脸。
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苦笑,“你就是这般看我的?”
穆玄寒没有回答,看着我讥讽一笑。
我心底发寒,扶着他肩膀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我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闭上了眼睛。
我不想再去看他那眼角眉梢都是冰冷和讥诮的脸。
我这一举动却又无端惹怒了穆玄寒,他掐着我的下巴说,“怎么,我说错了么?陛下?”
我觉得自己就像风中的落叶和水中的扁舟,如同无根浮萍一般茫然惆怅。
那年,我十五岁。
衡南王和王妃病逝,他的独子奉召入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穆玄寒。
衡南王是异姓藩王,自先帝在时起就已经世袭了三代。
封地在云州,衡南王这次病逝的突然。父皇宽和,念在穆玄寒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亲,于是将他接入京中与我们兄弟一起听讲学习。
十七岁的他比我高出一大截,每次看他我都得抬头。
少年眉似远山,薄唇微抿,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来,傲气凌人。眉眼之中一点温度都找不到。
对人总是带着拒人千里的冷调。
父皇将他留在宫中给我做伴读,他话很少,功课却很认真。骑马射箭一样不差,太傅每每对他赞不绝口。
我是太子,父皇最看重宠爱的子嗣。
我其他的几个兄弟尚且要避开我的锋芒,他一个区区侍读竟然敢抢我风头,还事事压我一头,我对他自然不满。
久而久之,在我的示意下,宫人们看碟下菜,穆玄寒在宫中的处境艰难起来。
知道我不喜欢他,我的那些兄弟们对他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时常打压欺侮穆玄寒以此来讨好我。
可是面对这些明晃晃的恶意,穆玄寒永远表现的不卑不亢,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年少时的我,总是一边憎恶着穆玄寒,一边又对他无可奈何。
后来我们的关系有所好转,是因为那年秋猎。
少年意气,我不顾侍卫们的喊叫,一马当先的跑入了密林。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的小狐狸往林子深处跑去,我立刻挽弓搭箭,策马追了上去。
眼看着小狐狸没有一丝防备,正在小溪边饮水的时候,我勒住马匹,瞄准了小狐狸。
而然,我胯下的马突然就惊了,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箭深深地扎入马的臀部。
马匹吃痛,开始疯狂的尥蹶子,上下颠簸着要把我从它背上掀下去。我明白要是这样摔下马去,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我咬紧牙关牢牢抓着缰绳不松手,压低身体伏马背上,确保自己不会摔下马背。
事发突然,我身边的侍卫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上来,马儿就带着我一路狂奔入了密林深处。
树叶枝条抽打在我脸上,生疼。
我心中恼怒,不知道那些狗奴才怎么还没有赶上来。
正想着,只听得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追了上来。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追上来的人会是穆玄寒,他那匹马看起来不太对劲,双目充血,形似癫狂。
我知道其他人又给他下绊子了,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下是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穆玄寒骑着疯马追了上来,他一把拉过我的马的辔头,马儿打着响鼻暴躁的抬起前蹄向前踢。
我尚且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见他双腿向下一登,身形一晃,几乎是瞬间就落在我身后的马背上。
我惊愕不已,他直接就着我握着缰绳的手牵住了缰绳。
他骑的疯马一头冲下了悬崖,他死死勒住缰绳,狂怒的马匹终于力竭,喘着粗气堪堪在悬崖边停下。
我刚松了一口气,一支羽箭呼啸着从我耳边擦过,穆玄寒抱着我翻下马背,就地一滚。几乎是瞬间,那匹马儿已经中了三箭,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我心下一凛,有人要杀我,十多个黑衣蒙面人就站在我们前面。
我推开穆玄寒,看着那些人冷笑,“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穆玄寒一言不发,拦在了我身前。我轻轻挑眉,黑衣人瞬间就动了。
锋利的刀尖几乎是瞬间就刺到了我身前,被穆玄寒踢开。
我冷哼一声,躲过另一柄从边上袭来的长剑,一掌拍向那人胸前,顺手夺过那柄长剑。
那人被我打到在地,我回身刺出一剑,正中一人心脏。
我一时不备,脑后有一阵劲风袭来。只听得嗤一声轻响,穆玄寒闪身挡在我前面,长剑没入他的身体。
我皱眉,一脚踹在那人肩膀。穆玄寒拔出长剑丢在一旁,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们被蒙面人团团围住,身后就是悬崖。
“呵!”我冷笑一声,提剑与几个人缠斗在一起,原想着那些侍卫离得不远,应该快到了才是!
谁知道,一直不见侍卫的身影。我突然就明白了,只怕此次行刺,是幕后之人精心安排的,没准就是那些表面上对我恭敬有加的大臣中的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