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父皇这就是借机让我躲一下那些唾沫满天飞的御史大夫,不然烦都能给他们烦死。
至于江清漓,听说被淑妃拧着耳朵,亲自提到了金銮殿前,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陈述自己的过错,被禁足半年,还要求每天必须去听林烁等一众太傅太保讲课。
相较之下,我这处罚算是轻的了。
天气渐渐冷了,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这三个月来,我一直没有见到外人,自然也就没有再见到穆玄寒。
那日我骂他,又打了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一直想找个机会赔礼道歉,但是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太小题大作,想着要不就假装不记得了糊弄过去算了。
但是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太好,怕他怀恨在心,说了要让他为我所用的,怎么能这么含含糊糊呢?
于是那天下学之后,我跟他说:“太傅讲的有几点我不明白,你给我讲讲。”
穆玄寒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只略微点了个头。
一路上气氛沉默到了尴尬的地步。
回到东宫,我们先用了膳,然后在书房讨论太傅白天讲的东西,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书房燃上了烛火,我索性要他教我怎么才能写出让林烁那个老匹夫满意的文章?
穆玄寒眉梢一挑,然后点头,好像很惊讶于我会这么问。
摊开的纸张上写了一半的字,我凝眉思索着该怎么落笔。
好不容易写完了,我抬头,却没有想到穆玄寒看得正认真,我嘴唇就蹭到了他的下颌。
我们都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离对方远了一些。
气氛再一次陷入尴尬。
我干咳一声,将纸张递给他,“你,你帮我看一下吧!”
穆玄寒接过看了之后说,“没什么要改的。”
我有点不敢相信,于是问他,“那是不是说林烁看到会高兴。”
穆玄寒很干脆的回答,“不会!”
我皱眉,“哎?你什么意思,那你为什么会说……”
“因为,”穆玄寒打断了我的话,他把纸张放回桌上看着我说,“你的想法很新颖,一直在试图打破旧的格局,林烁讨厌你的创新。”
“但这不代表你是错的,或者他是错的,我认为你可以坚持你的观点,不需要刻意逢迎改变。”
我看着穆玄寒愣了一下,刚才蹭到他下颌的嘴唇好像还有些发麻,这还算第一次有人跟我这么说,并且肯定了我的想法。
我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张合的嘴唇上,他的唇很薄,形状甚至有点锐利的弧度,听说这样唇形的人都生性凉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喉咙有些发干,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穆玄寒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眼眸微眯,我回过神来,忙不迭移开了视线。
穆玄寒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告辞了,太子殿下早些歇息。”
我没看他,佯装镇定的说:“嗯,路上小心。”
穆玄寒没有回答,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他出门时带起的风吹动了烛火摇晃,这一晃又摇曳了谁的心神。
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跟他道歉,也只好叹了口气,告诉自己放到下次吧!
第二天早上,雪下得很大。
我去上书房的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江清淮正带着江清泽堆雪人。
江清淮大概是来向父皇请安的,他已经加冠有了自己的皇子府,只是还没有封王。
江清泽年纪还小,是单独请了师傅给他启蒙,并不跟我们一起。
江清漓站在一旁跃跃欲试,我喊了一声,“三皇兄走了!快迟到了,小心林太傅又念叨。”
江清漓恋恋不舍,加快脚步跟了上来,然后说,“真羡慕他们可以玩雪啊!”
我安慰他,“下午就可以玩了。”
江清漓问我,“对了,太傅昨天的功课你完成了没有?”
我叹气,“完成了不还是要挨骂,林烁就是个老顽固。”
江清漓一听就开心多了。
我们到的时候,穆玄寒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林烁一身正气的走了进来,仿佛我就是那个他要毕生降服的妖魔鬼怪。
这一堂课依旧不怎么愉快,但是自从听了昨天穆玄寒对我说的话之后,我心胸开阔很多,不再认为他是在故意找茬儿。
所以气氛倒是比往日平和得多。
江清漓惊奇的连连看我,下学后,围着我绕了两圈,啧啧称奇,“你该不是被什么附身了吧!今天居然没有跟林老头吵起来。”
我摊开手说:“你都知道他是老头了,那总跟一个老头较劲有意思吗?”
“嘿,”江清漓说,“还真有点道理!”
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穆玄寒已经收拾了东西,自己走了。
他素来都是这样独来独往的。
道歉的事一拖再拖,转眼就要到年关了,上书房也停了课。
但是,虽然停了课,却也不能懈怠。
这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书了,一问,江清漓带着江清泽去江清淮的皇子府玩去了。
居然没有喊我。
算了,你们不带我玩,我就去找穆玄寒玩。
到了穆玄寒的园子,他正在练剑,我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一套剑法练完,我肩头落了不少白雪。穆玄寒也终于发现了我。
他皱眉,大步向我走来。
“来了怎么不出声,你身边伺候的人呢?怎么也不知道打把伞?”一边说着,一边拂去我肩头的的落雪,拉着我说,“走,快进屋。”
我跟着他慢慢挪动脚步,“看你练得认真,不忍打扰。”
穆玄寒回头看我,“你是不是腿冻麻了。”
我坦然的点头,“嗯,被你发现了。”
穆玄寒似乎有些无奈,收了剑,走到我身前蹲下。
我愣了一下,他这是打算背我进屋吗?可是才几步路而已。
穆玄寒见我不动,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站起来,直接一把将我拦腰抱起,我反应不及,身体悬空,下意识就勾出了他的脖颈。
穆玄寒抱着我大步走到进屋子,把我放在软榻上。
“你外袍上都是雪,换下来吧!还有鞋袜都湿了,脱了吧!我让人再添几盆碳火。”
“多谢,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