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无数官员上奏弹劾太子不务正业,声色犬马,不配为一国太子。
我一点都不在乎,只有李安敢劝诫我两句,我听烦了,就让他滚。
直到那天,穆玄寒带着一身煞气闯进了东宫。
我搂着美人不为所动,冷冷看着他。
穆玄寒一言不发,直接上来给了我一拳。
美人尖叫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我摸了一下肿起的侧脸吸了一口凉气,他下手很重,嘴角渗出血丝。
他两步走上来,揪着我的衣襟,低吼,“江清潇,你看看你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的吗?”
我勾唇一笑,“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你竟敢说你不在乎!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还记得你是太子吗?你做出这幅颓废的模样给谁看!”
我抬眸看着他,“这太子之位给你,你要不要?”
穆玄寒凑近我,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江清潇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夺了你的江山!”
“哈哈,”我大笑着推开他,跌跌撞撞走到桌前拿过酒壶,仰头把酒往嘴里倒,嘴角溢出的酒液沾湿了衣襟,我随手把酒壶摔到地上,“就凭你云州的二十万衡南军吗?”
穆玄寒不言,他死死的盯着我,目光凶狠的就像一头野兽,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咬断我的喉咙。
我不在意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果要杀我麻烦尽快,我的小美人都被你吓跑了。”
穆玄寒捏住了我的手腕,捏得我生疼,我用力挣扎了一下,当然挣扎不开,这个事实让我再一次让清自己已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了。
“江清潇,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颓废,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你知道多少百姓因为春汛流离失所,你知道他们面临着什么吗?死亡!饥荒!疾病!生离死别!”
“这十多年来,你享受着太子的待遇,你扪心自问,你为百姓做过什么?”
“你吃的每一粒米,身上穿的每一尺布都来自他们!贪官横行无忌,赈灾的银子到不了了他们手中,你难道不该去做点什么吗?”
“他们是你的百姓,你的子民,你真的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我垂眸,淡淡的说,“这些话你该去写奏折上奏父皇。”
“你以为我没吗?”穆玄寒手上力道加大,他盯着我双目赤红,“可是根本没用,只有你,只有你现在站出来为命请民,陛下才听得到那些普通百姓苦苦挣扎的声音!只有你,江清潇!”
我抬眼看他,穆玄寒一脸肃穆,眼底是无尽的哀恸和无能为力的悲伤,那些情绪就像洪水一样被他强行压下,只一眼就触目惊心。
我沉默的看着他,穆玄寒颓丧的松开了我的手,“我本来也不打算来找你的,是李安来求我,他怕你再也站不起来了。”
“你知道吗?”穆玄寒低声说,“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在乎你的,哪怕你不是太子,哪怕你没了武功,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也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我心头一动,抬头看他,穆玄寒别开眼睛,不愿与我对视。
我抬手抚上他的侧脸,“那你呢?如果我去赈灾,去调查,你会陪着我吗?你会保护我吗?”我自嘲一笑,“毕竟现在的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啊!”
“我当然——”穆玄寒猛的抬头看我,随后好像意识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后退一步,单膝着地,抱拳行礼,“臣就是拼上性命也一定会保护好太子殿下。”
我抬眼看向大殿外翻滚的乌云,把手重重搁在他的肩上,“起来吧!把事情跟我说清楚。”
很快有人进来把大殿收拾干净,点上烛火,李安伺候我洗漱换了一身衣裳。
镜子中的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看起来憔悴不堪。
穆玄寒伸手蒙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轻声说:“殿下别看了,那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意气风发,运筹帷幄,我愿做殿下手中的剑,助你荡平天下。”
“我愿做殿下手中的剑,助你荡平天下。”
穆玄寒曾经的誓言犹在耳畔,可现在呢?这把剑已经取代了我这个握剑的人,我现在只是任他摆布的傀儡,是他的禁脔。
我问李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李安回答,“回陛下,已经辰时了。”
“嗯,是吗?摄政王应该下朝了吧!”
李安不敢说话,垂手立在一旁。
往日我醒来总要大发雷霆,只要一提到摄政王穆玄寒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那药不但侵蚀着我的身体,还一步步扰乱着我的神智,这些年来我愈发喜怒无常,虽然没有太医敢告诉我,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毫无理智,滥杀无辜的疯子。
“陛下找臣有事吗?”穆玄寒一身玄色蟒袍,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我嘴角上挑,眯眼一笑,“朕昨夜累着了,今日就由摄政王来伺候朕起身吧!”
“是吗?”穆玄寒摆手挥退了宫里伺候的人,李安行了一礼,识趣的退了下去。
“陛下要臣如何伺候?”穆玄寒走到榻前伸手拨开我耳边散乱的长发。
我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还请摄政王把解药给我吧!”
穆玄寒身形一僵,他看着我,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穆玄寒有解药,可是这解药也是毒药。
解药服下,至多不过三年我就会蓬头厉齿,成为一个迟暮老人,然后死去。
但是,只要服下解药,虽然没几年可活,但至少我不会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最后疯癫致死。
所以我对他说:“我知道自己没几年好活了,摄政王不必为我这个将死之人白费心思了,放过我吧!”
我一直都知道,这些年,穆玄寒一直在找着解毒之法,可惜此毒太多狠厉,几乎无破解之法。
我这句话刺激到了穆玄寒,他眼眶都红了,盯着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我不准你死!听到了没有,江清潇我不准!”
他胸膛剧烈起伏,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我肩膀捏碎。
我肩膀一阵剧痛,我皱着眉凄凉一笑,“可是给我下毒的人不正是你吗?”
没错给我下毒的人就是穆玄寒,就连那年秋猎,前来刺杀我的刺客也是他的人。
穆玄寒,他可真狠啊!为了让我信任他,对自己都毫不手软。
当年,父皇就提醒过我,穆玄寒是头不能驯化的狼,叮嘱我一定要小心他。
可是我没听,最终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