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逐渐恢复了意识。
记忆还停留在我意识即将溃散的那一刻,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奇怪,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记得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看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长袍短袄,听他们说着奇怪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
摩肩擦踵的街道上,无数人从我的身体穿过,原来他们看不见我,也碰不到我。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突然落下了水滴。
阳光也不见了踪影,之前还不疾不徐行走着的人们突然就开始奔驰疾走。
乌云遮天蔽日,空中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却没有一滴水落在我身上,而是直直穿过我的身体,与地面上的雨水汇集。
我抬起手,却接不到雨水,就连阳光也会视我为无物穿透我的身体,水面照不出我的影子,所以我根本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长相。
就这样,我不知道自己又游荡了多久,白天还是黑夜,太阳升起或者落下,月圆或月缺,晴天还是雨夜,春花秋月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再后来,我随风飘到一处,在那里,开着无数的桃花,落英缤纷,而我也在桃花树的枝头看到了无数可爱的小花灵。
遗憾的是,它们似乎也看不到我。
我总是落在桃花枝上,听他们闹闹哄哄的讲着什么,看他们相互打闹嬉戏。
这里是一个道观,香火旺盛,游客比桃花还多。
这天夜里,我横卧在桃花树上看着明月,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
不免有些好奇,便寻着香味找了起来,终于在一颗桃花树下看到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醉卧在桃花树下。
这人,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他发髻不似其他道士那般束得整整齐齐,衣袍也像他们一样纤尘不染。
这道人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袍子,袍子也不甚干净整洁,下巴的胡子被酒水沾湿,看起来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一点也不像其他道长那般道骨仙风。
他坛中的酒早已饮尽,只剩了一小小盅底,那酒香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道人醉得人事不知,我好奇的打量着那盅底的清冽的酒液,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拿,我原想着大概会想以往那样手穿过盅子。
可谁知道,指尖却感觉收到瓷盅冰冷细腻的触感,我用手指将它拢在手心,它便被我拿起。
我顿时感觉新奇不已,又小心翼翼地将盅子换到另只手上,手指再次感觉到了瓷器光滑的表面。
我低头去看杯中的酒液,只见里面映出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那人眉弓饱满突出,令眉毛看起来很是英气,睫毛修长上翘,漆黑如墨,鼻根修长,鼻梁挺拔立体。
黑眼球偏大,眼白少,眼尾线条向下,有明显的卧蚕,眼窝深邃,平添了几分无辜感。
这人长得真好看啊!
这样想着我不禁眨了眨眼睛,清酒倒影的人影便也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有趣,便冲着清酒里的人影做了个鬼脸。
那人见状,再次学着我的样子做了个鬼脸。
突然间,我只听得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清风乍起,吹落一树桃花,一片花瓣飘飘悠悠的落入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