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甘,不在于自己被信任的朋友所背叛,而在于自己心里的“守信”,她的确可以承认一切,但也可以否认所有,只是她要维护一种不该存在的东西。 ——题记
这天气真是不定,持续了整个早上和中午的阳光被无数灰色的云朵挡住。
地上的人们迎来的是天色变暗,阴沉压抑,总有种失落的感觉,心情也随之下沉,阴天,总是预示着要下雨;仿佛一个阴郁的孩子,天空刚刚的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调皮的风四处流窜着,幸灾乐祸地看着人们的狼狈,树无奈地摇着头。
警局,审讯室。
这次,沈苇直接被带了进来。
审讯室的灯光仿佛是为了烘托气氛,变得昏暗,还一闪一闪的。沈苇在灯光的烘托下更显无辜,反倒衬的杜城像个坏人。
“我们这里有一份证据,表明沈分坠楼时,你就站在窗户旁。”杜城再一次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点了点桌面,看似随意却充满了压迫感。
沈苇小心翼翼地问:“什么证据?”
“我的同事根据监控,很快就画出了你,沈苇。”
你永远可以相信沈翊的能力,杜城在提到与沈翊有关的事情时,就像沈翊提到他一样,总是充满了骄傲,眼里都闪着光。
沈苇轻微挑了下眉,问:“那能证明什么?我只是站在那里,仅此而已。”
“或许你听听这个,就会改口了吧?”小岛随意的声音再次响在杜城面前。
小岛随意地走进审讯室,就好像没有规矩,手上拿着录音笔。站在了杜城旁边后,将录音笔放在桌子上,开始播放刚才欧绪的话语。
沈苇对欧绪的声音很熟悉,但正因为熟悉,才会破防,好像突然有了绝望,沈苇的眼眶红了,泪水溢了出来。
那段录音播完后,沈苇抢先拿起了录音笔,仔细端详。小岛并没有阻止她,而是走到了沈苇旁边:“这是你的朋友自己说的,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干净……”
“不……”沈苇手一滑,录音笔落到了地上。看到场面的那一瞬间,她没有迟疑,让右脚狠狠踩了下录音笔。
小岛的左手掏着左耳朵,右手搭在了沈苇的左肩上:“录音的存留份我这里还有不少,但你这种行为,又该怎么处理呢?”
杜城在旁边干看着,因为小岛的这种行为是得到了允许的,不然也不会不拦着她。
“我……”沈苇看着小岛,用右手把小岛的左手拿开了,转头凝视着杜城,说,“我可以向你们坦白……有关沈分案的一切。但能先让她走吗?”
杜城回答:“当然,她并不重要。”他也不太喜欢小岛那个性格,小岛在杜城看来,太不守纪律,太自由散漫和随性了。
“那你们好好谈。”说罢,小岛离开了,还顺手关了门。
听到关门声响起,沈苇长吁了一口气,杜城继续摆着他的气势:“说吧。”
沈苇把声音放得很轻,缓慢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起因非常滑稽,只是因为沈分说沈苇考试考不好,沈苇故作生气地轻轻拍了一下沈分的脸,却让沈分十分生气,想要去打沈苇的脸,沈苇却玩不起了,于是沈分就开始“无理取闹”,拿东西想要砸沈苇,沈苇就拿出小刀想“反击”。
杜城“趁机”问:“小刀是怎么来的?你的家人知道吗?”
说话时,沈苇的左手在不停抚摸右胳膊,那不是紧张形成,而是熟练地像是习惯,她清了清嗓子:“学校旁边的小卖铺里买的,我自己回家,他们不知道。”
杜城继续问:“那你买小刀的意图是什么?”
沈苇像是被戳到了了痛点,别过头,问:“那很重要吗?”
“当然。”杜城也看到了沈苇的反应,反而觉得那更加重要了。
沈苇再次深呼吸,转过头来,说:“想刻下可冲奶茶包装盒上的……我追的偶像,会这么想是因为……在帖子下看到了一个那样的留言,我试试……能不说出去吗?”
这个理由对于追星女孩来说,其实已经足够充分。还有一些偏激的粉丝,她们为自己的偶像,能够像疯狗一样,疯狂地攻击其他人,朝他们狗叫。
杜城说:“当然,与本案无关的、涉及隐私的,我们一律保密,就当没听过。”即使是真正的犯罪分子,也拥有人权,即使没有尊重,也不要有过多的侮辱或“攻击”。
沈苇说,当时事态僵化后,他们两个好像彻底闹翻了,她用小刀划了沈分所重视的脸,沈分彻底“疯狂”,和她打到了厕所里,她锁上了门。
“你为什么要锁门?”杜城问。
沈苇回答道:“怕他们回来,再次救下沈分……”
这个很好理解,沈分年龄较小,发生什么打闹了啊,沈分不管哭不哭都会被家长们护着,让沈苇很不耐烦,时间长了,沈苇自然是不想再跟沈分吵闹。
“你知道吗?”杜城的左手握着笔,沈苇真的感到了紧张,换了右手反复抚摸左胳膊,杜城加重了语气,“沈分坠下楼之后,你的所有努力也一并坠下去了。”
“什么努力?”沈苇明知故问。
杜城再次加重了语气:“你做的那些表面功夫,忍着内心的不爽,在家人的面前极力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他们所期待的那样。”
沈苇的右手突然掐了一下左胳膊,说:“我早该明白,那是没有用的……从母亲怀他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他抢走了我的所有,关爱、视线……这些在那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杜城观察到了沈苇的动作,“命令”道:“手拿开,别掐了。”
沈苇听话地把右手放了下去,继续说:“他们说没人会喜欢长不大的孩子,为了那些我已经得不到的东西,我选择做一个沉默和顺从的孩子,觉得也许会有转机,但他们依旧围着那个喜欢无理取闹的沈分打转,在沈分坠下楼之后,我才知道我怎么做都不如他。”
隐藏本性,做出顺从对沈苇来说很容易,如果她在社会上,一定会是上级领导喜欢的那种随声附和的人。但在沈苇的家里,无论她是什么样,都无法移开家人落在沈分身上的目光。
杜城换做右手握着笔,放轻了语气:“你伪装得太久了,这样看来,本性顺从跟你好像更配了,你一直压着你所有的真实想法,听和模仿着该去学习的人,这样的你,去掉合法的公民身份,其实和纸片人没什么不同。”
“我知道……但又有什么办法……”沈苇揉了揉眼睛,但里面根本没有泪水,“我只是想让他们能够注意到我,知道我也是个人,即使不是个男孩,但也……”
沈苇说着说着,自己冷笑了一声,改口道:“不是男孩,在他们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为什么要自己看轻自己?”杜城将笔放在了桌面上,“在性别刻板印象里,女人的确不占优势,但如果你连自己都不认可自己,选择去认命的话,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别特意去搞对立,也不要以自己短浅的目光去看轻女性。”
“我说的是我家的事实,你可以说动我,但可以说动那些残留着封建迷信的老人吗?”
沈苇对自己家的评价很低很低,但却也竭力地想让那里的人关注到她,甚至是多看她一眼。
杜城也知道,就算是说动沈苇,或是对她的家长进行教育,其实也无法改变从上个世纪以来一直残留的封建杂碎思想,而可怕的是,那种思想甚至还在传承着,在人们的不经意间灌输给了下一代,成了“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杜城强行拉回主题:“所以,你就把沈分推下去了?”
沈苇点了点头:“我们缠斗的时候,我忍不下去了,就直接推了,可以一了了之。”
“你后悔过吗?”杜城问沈苇。他们两个在那一瞬间对视。
“从未,”沈苇咽了下口水,眉毛轻挑,“我得到了教训,也终于看清了一些人的嘴脸。”
杜城觉得沈苇的话很可笑,问:“你看清过自己的嘴脸吗?真的认识过自己吗?”
“自然也从未。”沈苇镇定地回答,随后问了一个问题,“在我进去之前,能帮我看看这次考试的成绩吗?怎么样?”
沈苇在那一刻像是个学生,其实事情的起因也是分数。有了排名之后,一些有胜负心的学生就很注重自己的成绩,所以才不允许有那些讲他们成绩不好的话吧。
杜城回答:“年级第七,道德和法治满分,够好了吧?”沈苇的学习竟然还不错。
沈苇却叹了口气,说:“又退了一步……连这点出头都机会都没有了……”
这起案子似乎就这么结束了。沈苇十二岁,是未成年人,按照法律,仅对监护人进行批评和教育,因为的确是他们的教育有误,才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沈苇和沈分的悲剧,但凡少一点对沈分的偏爱,都不会让沈苇走向极端。
“你觉得,我像是该隐吗?”临走之前,沈苇问沈翊。
“现在不像了,”沈翊的笑容依旧可以抚慰人心,他将新画的一副画递给沈苇,“拿人物来与鲜活的人做对比,是我的不对,你和该隐的处境是不同的。”
那副画画的是沈苇,很漂亮,但在沈苇的身上却又画上了那种提着木偶的线。其实和现实一样,是那条“线”在操纵着沈苇的行动和性格。
沈苇看着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沈翊见状,解释道:“提线木偶再好看,也会是靠着被操纵而活着。也许你不该把矛头对向沈分,而是学着去摆脱提着你的线。像沈分那样的人,你还会遇到很多,不可能靠暴力去解决一切问题。”
“我知道……”沈苇将画收了起来,“我会保管好的。”
沈翊说:“我相信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沈苇和沈分,并没有到该隐和亚伯的地步,反而像是现代许多这样家庭的缩影,只是许多像沈苇那样的人更加理智,但沈分被偏爱的更加厉害,差别很大。
杜城和沈翊在警局内目送沈苇离开,小岛现在走了过来,伸了个懒腰,说: “你们先回去吧,快下雨了,我留在这里把收尾工作做了就行。”
天空,聚满了灰突突的雨云,一块块深灰色的云,在低空向西飞奔,它们飞得那么低,仿佛一举手就能捉住一块似的。
闪电呈奇形怪状的树枝形向四面八方伸展,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像赶集似的一个劲儿地压向低空。一时间,天昏了,地暗了,一片可怕的黑暗像贪婪的恶魔一样,要把整个世界吞掉。骤急的雨脚打起细密的水花,如五线谱上跳跃着一个个音符。
小岛抱怨道:“前天晚上下雨,昨天晚上下雨,今天晚上又下雨……一下就是一夜啊。”
杜城想到些事情,左顾右盼,问道:“车拿去修了……这里有雨伞吧?”
小岛回答道: “有,这里有几把备用的雨伞。”随后用右手指了下雨伞所在的地方。
杜城和沈翊一人拿了一把雨伞,临走时,沈翊还没忘记善意地提醒小岛:“收尾工作不难做,早点回家吧。”小岛点了点头。
雨更大了,房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这时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沈翊……”在路上,杜城主动找沈翊搭话,“不如你搬到我隔壁吧,最近几天都会下雨,你住那儿不安全。”
“不用,”沈翊直接拒绝,“查案子有时候会通宵在局里,挺安全的……”
杜城早就猜到会被拒绝,又换了个话题:“你们谈的那个……该隐,到底是什么?”
“嗯……只是个人物,亚当和夏娃的长子,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弟弟亚伯。当时我去找沈苇时,故意诈了一下,她知道,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杜城一脸“长知识了”的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翊。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你觉得小岛雪那人怎么样?”
沈翊想了想,回答:“和你差不多。”
杜城笑了下:“她算新人,哪能比得上我?”说罢,再次搂住沈翊,看见雨伞重合处相互的碰撞,收起了雨伞,直接到了沈翊的伞下,另一只手帮沈翊撑着伞。
“沈苇的案子就算这么完了……她也挺……可怜的……”杜城感叹道。
沈翊说:“她比很多人幸运,因为她并没有受到物质上的不平衡,只有心理上的。只是对于吃得饱饭的人来说,获得的关爱和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会被视为极大的偏爱。”
满足了物质上的欲望,还要填满精神上的空洞。所以啊,一旦在物质上得到了满足,就开始在精神方面进行索取了。
第二卷:别样的该隐。完。
作者如果论起被偏爱的话,沈苇真的算不了什么,因为她的物质生活并没有多差。
作者这其实也是我拿该隐那样的和她比,而不是樊胜美那种极端的(她也比不了。)
作者他们两个只有相似之处的,都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都会产生嫉妒之心。
作者但他们两个还是不同之处多一些,因为人本来就没有纯纯的人格,都是有短板的。
作者沈苇的原型,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被老师家孩子欺辱过,后来又被一个男孩子给欺负,才渐渐脱离人群。
作者所以她觉得友谊很珍贵,正好中了欧绪给她的套。
作者友谊和亲情,沈苇其实都割舍不下,只是相较于沈分,她更喜欢欧绪那个陌生的朋友而已。
作者好消息是,现实中的原型并没有真的动手,她和欧绪的友谊也还维持在雾蒙蒙的状态。
作者要睡了, 明天继续爱你,我会带着月亮的温柔 和星星的光亮, 顺着银河进入你的梦里。
作者晚安。
作者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