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一）

她撑着有些发软的身子坐起来，还没能回味那一句隔了好多年的“知心姐姐”，便被另一个人扑了满怀。

　　“阿姐！”

　　虞程允抱着恢复意识的姐姐，竟没忍住像个孩子一般“呜呜”地流下了眼泪。

　　虞栖只得朝他身后的几人歉意地笑了笑，等他哭完之后才稍稍推开他，待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后，她涩声道：“阿宴……你都长这么大啦。”

　　当初那个只会躲在她身后的小少年，现在已然变成了青年模样。

　　“是啊，阿姐不省人事十三年，我如今都二十九了。”

　　虞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站在虞程允身后的蓝曦臣转头向蓝忘机二人微微点了点头，几人便悄声出了门，把空间留给姐弟俩叙旧。

　　虞栖问：“那个黑衣男子，莫非是……”

　　“正是夷陵老祖魏无羡。听闻他夺舍而归后便一直跟在含光君的身边。阿姐你残魂离体的这些年里，原本都是泽芜君帮忙加固你的锁魂封印的，今年姑苏蓝氏似乎出了什么事，我没等到泽芜君，便只能去将含光君请了来。好在泽芜君也来了，你也醒了。”虞程允神色激动地答道。

　　虞栖微微弯唇：“如此，他们便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稍后便命人去请他们留步，设宴答谢吧。”

　　结合虞程允的说辞，虞栖略微思索便明白了自己残魂离体的始末。

　　也许她那一部分残魂早在她十岁那一年的夜猎中便已经死了。魂魇一击不得手，却对她的魂魄造成了损伤，而后来她得以存活，应该便是出自岑溪陆氏之手。他们用了一些办法将她已死的残魂和生魂栓在一起，只要魂魄是完整的，便还能有办法与生人无异。

　　至于后来她的残魂离体……她想到了最开始的那个“梦”。

　　那一年是自她带着眉山虞氏暗中休养生息后第一次以宗主的身份来参加仙门百家的集会，却没想到那次在不夜天城举行的竟是将温氏余党挫骨扬灰并向夷陵老祖魏无羡宣告势不两立的誓师大会。

　　她看着前方倾完酒后阴沉着脸的江澄，向旁边的家主询问后才知道，不日前魏无羡手下的鬼将军杀了兰陵金氏的金子轩，后来到金麟台请罪时又发了狂，众家主这才将温氏的两名余党焚毁。

　　虞栖上一次出眉山还是江厌离大婚的时候，没想到在她避世不出的日子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被挫骨扬灰的是她昔日的好友，被喊打喊杀的却也算是她的半个弟弟。看着那家主义愤填膺的样子，她只能心情沉重地倾完了酒。

　　本想等誓师大会结束后再去找江澄，可没想到魏无羡来了。他发声不成反被围攻，当陈情的笛声在不夜天吹彻之时，虞栖的意识便渐渐模糊了。

如今想来，应该是魏无羡用陈情御鬼时，恰巧催动了她体内的那一部分死魂，以致其脱离肉身。因为不是完整的死魂，没办法伤害他人，便只能漂泊于天地之间，无所定处。由于死魂带走了她的意识，在飘荡之中的所见所闻便让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做梦。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因陈情而致的残魂离体，自然也只有魏无羡能够将她的魂魄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