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

云澜领着两列新来的宫女走过长长的宫道。微风轻轻吹过她们的裙摆，小宫女们都按捺不住自己的视线，左顾右盼。眼到之处，亭台楼阁，山水似画，不住得啧啧赞叹。

云澜并不制止她们，她的身裁高了一大截，整个人瘦瘦长长，似初生的柳枝嫩芽，婀娜苗条，如湖面摇曳生姿的菡萏，亭亭玉立。

“云澜。周嬷嬷他找你找了半天。你快去吧，我领着她们去陈嬷嬷那里就行。”绿绮迎面走来，她声音低下去，“像是有很急的事情。别不是你又惹她不高兴了。”

云澜笑道:“多谢你告诉我。我这就去。”转首朝着西边走去了，路过翻月湖，她看着湖面荷叶，想到自己当年划舟采露水的情景，恍如隔世。

周嬷嬷升了几阶，管理新来宫女的是陈嬷嬷和王嬷嬷。云澜和周嬷嬷如今多有口角，只因云澜越来越大了，心里有事，周嬷嬷想管束她越发不能，可又常常盯着她的面容深思。

云澜心里敞亮，年纪小的时候便不被掣肘。她边走边想:周嬷嬷倒是想着让我走，可我偏不走，看她这回怎么说。

周嬷嬷看着云澜推门而入，打量一番叹道:“你是决定好了。”

云澜道:“嬷嬷这话说得奇怪，决定是我自己做得么？时间早晚而已。今年正是好时机！”

周嬷嬷感伤道:“我知道你是有着七窍玲珑心肝的人，只是私心里一直不愿你如此。”

云澜道:“您是不愿云澜如此，还是不愿我顶着和你主子相像的面容如此。”她冷笑一声，“既然当年找到我，对我又做了种种事情，现下就别觉得突然！”

周嬷嬷道:“是我人微言轻，说不上什么话。”

云澜笑道:“嬷嬷，我从不怪你，咱们是一样的奴婢，我恨的只有他们。我也知道没有他们我活不到现在，也学不到什么，可我还是恨，他们以为我年纪小早不记得，殊不知我记得真真的！”

周嬷嬷道:“当年我们是找到了一些人，聚易散难，后来又找到了你，听说你读书识字过目不忘，聪颖非常，顿觉得有莫大的希望。”一顿，“后来你入宫我见到了你，觉得你很像她，果然越长大越像。”

云澜道:“这不正好么？他们都筹谋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放了呢?等着行宫里又来人了，就是时候了。”

周嬷嬷道:“罢了，这两年也不知劝了你多少回，你都改不了，我原想着我在他们那有点薄面，还可以赌一赌，大不了拼上我的老命。”

云澜忙道:“不可！”她一直都知周嬷嬷对那位主子的情意，可没想到会这样深。又道:“事成之后的日子，还需嬷嬷相助。”

周嬷嬷笑道:“你的主意这样大，那里需要我助你?以我会一直在这里的，别的地方自然有别的人等着你。”她眼里微微有泪，“如今你已经长得这般好，离了不中用的我，会更好。”

云澜叹道:“嬷嬷心里想着我，我领了这份情，这两年也是照顾我许多。和亲娘比也差不离了。来日我为您养老送终。”

周嬷嬷惊喜地看着云澜，“奴婢何德何能。”

云澜笑道:“我知嬷嬷从来不收什么干闺女、女徒弟，虽然要我也是计划，但是咱们名分上是师徒，承了您的这情，云澜自然会尽心照料。您本来膝下无依，把我当女儿也没什么。”

周嬷嬷笑道:“罢了！奴婢当年是领了情，可惜无甚本领，现如今莫说还了，如今又是这番言语，实在有愧。”

云澜笑道:“嬷嬷不必在意，你只需知道咱们才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