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春日里，上林苑的景致最好，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向荣，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丽幽美，如在画中，颇惹人喜爱。宫中最喜欢种植玉兰、海棠、牡丹、桂花、翠竹、芭蕉、梅花、兰八品，谐音为：玉堂富贵，竹报平安，称之为“上林八芳”，昭示宫廷祥瑞。

云澜和吕昭容带着淑和帝姬一起到太液池边。三四月里的太液池风光正好，沿岸垂杨碧柳婀娜多姿，白色的柳絮飘在风中，像是轻盈柔美的雪花。

云澜伸出纤纤玉手，将它拢在手心，道:“池上无风有落晖，杨花晴后自飞飞。”

吕昭容笑道:“你到底是有这许多诗句，可见皇上喜欢和你说话。”

云澜微微羞涩，笑道:“我平时不爱出殿门，看了几本诗集打发时间。”

吕昭容看着撒欢跑着的淑和，她和一群小宫女抓猫猫，笑意盈盈，“我自己也算是认得几个字的，只是无心留意这些。”

云澜望着淑和道:“姐姐养育孩子辛苦。不像我清闲。”

吕昭容扑哧一笑，“你还清闲？日日伴驾，我想见你一面都难。”

云澜一笑，扯开话题，“因为西南战事吃紧。皇上今年不准备去行宫避暑了。”

吕昭容笑意淡了下来，“不知道今年可还选秀。”

“去年就是因为战事，所以皇上不选，今年的话。想必已经是通知各州各府了。”

“我进宫有好多年了，真真是岁月催人老，半点不由人。”吕昭容悠悠叹一口气。

云澜叹道:“这宫里永远只会多人不会少人。”

“宝母妃。”淑和跑着身子还不大稳，就那样一股劲儿冲到了云澜的怀里。“好香香。”

云澜俯身掏出手绢擦擦她额头上的汗，“真像个小牛驹。”

她奶声奶气地道:“淑和不是小牛。淑和是帝姬，父皇的长女。”

云澜和吕昭容哈哈大笑。淑和嘟嘴道:“淑和说的是实话！”

吕昭容笑道:“淑和你也玩了这一会，身上出了汗，母妃带你回去换件衣裳，要不然春日里着凉可不好啊。”

淑和道:“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吕昭容道:“你若再不回去，晚上又给你喝苦苦的汤。”

她小小的一个人皱着眉头叹口气:“那好罢！”

吕昭容命乳母抱住淑和，便往清意殿回了。吕昭容低声道:“曹婉仪的孩子已经有七个月了。我看着她肚子尖尖的，有喜欢食酸的，想必是个皇子。”

云澜道:“虽然老人说酸儿辣女。可是这也不全对呀。她在华妃麾下，华妃身边有好几个妇科圣手，太医没有把脉把出来?”

吕昭容似笑非笑道:“正是让太医把过脉，有太医说是男。有太医说是女。”又笑道，“华为气得。好几天都没理她。”

云澜淡淡道:“这怀孕生儿生女都是天意。华妃也太小性了。”

吕昭容“哼”一声，“华妃自从乾元九年流产之后，再也不曾怀过孩子。她肯定是希望自己手下的人生一个皇子，然后让她亲自养着。”

云澜垂首道:“孩子还没生下来，谁也不知道后事如何。”

吕昭容笑道:“你这话在理，宫里的孩子生不下来才是常事。只是可怜我的淑和，又多一个兄弟姊妹。”

云澜道:“姐姐这话私底下说说就行，若被人听到了。往小了说，是你不待见曹婉仪，往大了说，是你藐视皇嗣。”

吕昭容道:“妹妹，是我失言了。只是皇上春秋鼎盛，孩子会越来越多的。你也要为自己想想！”

“姐姐，”云澜微微一笑，“有淑和唤我比什么都强。”

小孩子精力有限，淑和刚才玩了一阵，已经在乳母怀里睡着了。吕昭容见她说得真心实意，不好再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