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三年农历六月十九,这一天是温仪的生辰,天气有些热,宴席便开在了扶荔殿。扶荔殿修建得极早,原本是先朝昭康太后晚年在太平宫颐养的一所小园子,殿宇皆用白螺石甃成,四畔雕镂阑槛,玲珑莹徹。因为临湖不远,还能清楚听见丝竹管弦乐声从翻月湖的水阁上传来,声音清亮悠远又少了嘈杂之声。
正中摆金龙大宴桌,面北朝南,帝后并肩而坐。皇后身着绀色蒂衣、双佩小绶,眉目端然的坐在皇帝身边,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今日,她的微笑莫名地时隐时现着一缕浅淡的哀伤。
入宫十几年来,皇后一直没有得到过皇帝的专宠,自从她在身为贵妃时产下的孩儿夭折之后再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宫人们私底下都在传说皇后已经失去了再次生育的能力。
皇帝对皇后虽然客气尊重,但终究没有对纯元皇后那种恩爱之情。太后如今卧病在床,哪有心思关注皇后。
右边第一席坐着云澜和温仪,身后簇拥着一大群宫女,为酒爵里不断加满美酒,最受人奉承。今日的宴席是为了庆贺温仪帝姬周岁的生辰,皇上对温仪十分宠爱,连位分在她们之上的端妃和悫妃也只能屈居在第二席,周岁又赐给温仪汤沐邑,连皇长子予漓都没有。
而失宠的华妃则和冯淑仪、吕昭容共坐第三席,第四席才是甄婉仪、秦芳仪、刘良媛、恬贵人等人的位子。甄婉仪自从上次被玄凌疑心过后,时有忧虑,她向皇上提了提,一顶小轿便将在紫奥城的安选侍抬了过来。
甄婉仪因为怕安陵容胆怯,又特意拉了她同坐。秦芳仪等人气得不行,恬贵人笑道:“这有的人呐,没有宠爱便罢了,又没有家世,巴住一个宠妃,以为自己就升天了。”
秦芳仪也笑:“可不是么,人呐脸皮就是这样厚。还能同我们一起坐第四席。自己来行宫都是拖了别人的福。”
恬贵人道:“这叫什么?这就是涎皮赖脸,”她用绢子捂住嘴,“我倒忘了,可能人家大字不识,涎皮赖脸都不知什么意思。”
两人哧哧笑起来,刘良媛徐徐喝一杯梨花白,见旁边二人说得开心,问道:“你们俩笑什么?”
恬贵人笑道:“只是说一些笑话,良媛姐姐没听到就算了。”
安选侍气得脸色发红,眼中含泪,她拉着甄婉仪的手,“甄姐姐,她们……”
甄婉仪道:“恬贵人,没有家世,这话说得是谁呢?宝淑媛娘娘宫女出生,你方才的话,你可是对她不敬?”
恬贵人“哼”一声,并不理睬。秦芳仪却道:“安选侍这是怎么了?这温仪帝姬的周岁宴,你哭丧着脸,是对淑媛娘娘不敬啊!”
甄婉仪道:“梨花白稍烈,安妹妹只是不善饮酒,所以冲了眼。”
秦芳仪笑笑,看着表演的舞姬不再多语。安选侍眨眨眼,甄婉仪道:“妹妹,喝杯甜茶罢!”甄嬛对安陵容也是复杂,如今沈眉庄没了,她无人可用,不得不扶持她。
而且安选侍对她哥哥甄珩,似乎情思牵念,甄婉仪私心猜测,这大约是安选侍不想侍寝的缘故。可时至今日,已为天子妃嫔,这些都要断了。
今天温仪公主的生辰,令人瞩目,宝淑媛衣着华丽,珠翠满头,品级大妆,她甚少穿得这样,然而更突出她的美貌,整个扶荔殿里,笙歌曼舞,都不及美人一笑。
玄凌也是频频看向她,甄婉仪心里发酸,当时皇帝对她如此的好,她视皇帝为她的良人,即便对自己说了许多遍,但仍然陷入了帝王宠爱里面。
她觉得难受,对身侧的流朱道:“扶我出去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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