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

今天难得天气凉快，玄凌便晓谕后宫诸人，于太液池长芳洲上的菊湖云影殿开宴欢庆。

云澜坐船到长芳洲时，里面的妃嫔已到了一小半，欣妃见了她，欢喜迎上来，道:“妹妹可到了，等你好久。”

云澜问道:“我竟是最后一个?”

欣妃牵着她的手道:“皇上皇后还未到，帝后才是最后的。只是我来得早，又要布置场地，身边没个说话的，甚是无聊。”

云澜道:“莞贵嫔那里可来?”

欣妃摇头道:“她那里好走动，能平安生下孩子就是阿弥陀佛！”

说话间敬妃也到了，三人见礼，等玄凌到了便是开宴时刻。

云影殿四周皆是十里荷花，亭亭玉立，清香漫漫，配着丝竹管弦之声，更有清凉。

皇后坐在玄凌右手，云澜坐在左手边。席间玄凌频频看向云澜，不许她喝酒，不许她贪凉吃生冷的。又分自己席面的菜肴给她。

秦芳仪道:“这同是失去孩子的，怎得皇上对她就是如此关怀。”

杜荣华道:“嫔妾福薄，自然比不上宝宸妃娘娘，只是可恨孩子被其他人害了。”

秦芳仪自然知晓悫妃的事，少不得言语安慰一番，转而小声说道:“也是她福气好，命硬，克死姐姐的孩子不说，竟克死了宝宸妃娘娘的孩子。”

杜荣华想了想，道:“你说的是她。”

秦芳仪今天化的是“桃花妆”，面上薄红，胭脂水粉层层晕染，一笑更是千娇百媚，她道:“除了她的孩子是好的，还有谁的孩子在?偏生矫情，仗着有孩子也不来赴宴了。”

杜荣华喝一杯酒，按下不说，看了四周，道:“安贵人似乎也没来。”

秦芳仪笑道:“这么多妃嫔在，她一个贵人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只会唱歌，难不成待会要上台再唱一唱?”

杜荣华听了也笑，起身向玄凌敬酒，玄凌给面子喝了。这一开始，其余妃嫔也纷纷效仿，玄凌挑几个人的喝了。

他道:“杜荣华失了孩子，今天见她气色不错，正是调养好了，朕心里也踏实。”

皇后笑道:“妃嫔抚育皇嗣自然是头等要紧事，可姐妹们身子若不好，也难以有孕，养好了还是有机会的。”

云澜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臣妾等到底年轻，皇后娘娘又极为贤惠，这怀孕本就是天意，臣妾等定会珍重自身，以待佳音。”

云澜正要举杯，玄凌看着她，上前夺下她手上的酒杯，换了一钟温茶，道:“这一杯正好。”相视一笑，云澜自是喝了。

皇后嘴角笑容僵硬一瞬，很快又笑道:“难得今日皇上心情好，恰好内廷新排了一支歌曲，还请皇上一观。”

玄凌不在意道:“传吧。”

殿内安静无声，只听得低婉的歌声从水面传来，歌声渐近了，只见一叶小舟，舟上有一位粉色衣裳的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众人皆不知道她是谁。欣妃今日操办宴会，面色更是变了。云澜看向她，她只深深舒口气，缓缓摇头。

这一手是皇后的安排，从前只道慕容贵嫔张扬跋扈，忽略皇后在她身后悄无声息的手段，一朝沉寂，越发显得皇后厉害。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

这是江南女子人人会唱的《莲叶何田田》。那女子歌喉清亮，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云澜已猜到她是谁了。在宫中除了安陵容擅歌还能有谁！因笑道:“皇后娘娘好奇思，这样夏日里，听了清爽的歌声，也不觉炎热了。《洛神赋》有言:‘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臣妾今日可见着了。”

玄凌亦道:“皇后有心了，但不知她是谁？”

云澜娇笑道:“皇上，您可是忘了宫里最会唱歌的安贵人呐，现在又没见到她人，臣妾想着，可不就是她喽！”

皇后笑容一顿，道:“宝宸妃聪慧，猜的极对。”命人叫那女子上前，她怀中抱着白莲，莲步姗姗，解下面纱，和煦一笑，颔首娇怯，身姿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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