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枫镇的天气比全方位被海围绕的海龟岛冷一些，但太阳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温度不至于上个街都得裹在厚重的棉服里。

　　趁着墨多多和杰克有事要谈，尧婷婷发了条“带感冒人士出门透透气”的消息给墨多多，然后带唐晓翼出了事务所到街上溜达，顺便消耗一下购物欲。

　　结果三条街都逛下去了，尧婷婷的脚步仍然有准备往下一条街挪的趋势。

　　唐晓翼打了个哈欠，张开五指举到她眼前，蹦出的问题毫无预兆：“我手上有什么？”

　　三秒钟的时间。尧婷婷用第一秒联想刚刚和唐晓翼讨论过的话题，用第二秒将那些话题和手做了个连连看，无果，于是第三秒用带着疑惑的语气给出更像反问的答案:“呃，手掌纹？”

　　唐晓翼晃了晃手，又落回到身侧。

　　这个回答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和真正的答案沾不到边。尧婷婷又瞄了一眼，这次花三分钟也没找到能和方才提过的什么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不过这个在脑海里不断转圈的问题，很快就被路边的冰糖葫芦小摊挤掉，尧婷婷上前买了一串山楂加一串草莓，立马心满意足。

　　唐晓翼手里被塞了一串草莓，咬一口浇在外皮上的糖衣，化在嘴里只有粘牙的酸甜，但除了粘牙，倒也不怎么腻。

　　“那个卖糖葫芦的婆婆已经在这条街上很多年了，以前墨多多放学一看到她，只要口袋里有钱，那跑得比谁都快，后果就是换牙期还没到蛀牙先到了。”

　　尧婷婷不亦乐乎地给唐晓翼透露墨多多的黑历史，讲他们上小学时这个婆婆还是个很温柔、笑起来特别好看的阿姨，转眼岁月这把杀猪刀就毫不留情地砍了下来。

　　当然，杀猪刀这种话是出自当时年少愚蠢又口无遮拦、一身毛病还没散去的墨多多之口。

　　现在，曾经的小学生们一个个都长大离开，但墨多多偶尔还是会来光顾一次，反倒成了陪伴卖糖葫芦婆婆时间最长的一个。

　　像是很多东西变了，可有很多东西还是与从前一样。

　　“不过你好像真的变化不怎么大。”尧婷婷突然挪远几步，话题从杀猪刀转到了唐晓翼身上。

　　大约是从前的病症让唐晓翼自小就比旁人多了一份沉稳，眉眼间看不出增加了几个年份的洗礼。

　　但处在十岁左右的年纪时，尧婷婷就隐约有了察觉，天天被墨多多喊“混世大魔王”的少年总有些令人摸不透的想法，似乎想到一出是一出，随心所欲惯了，却又踩不到那条看不见的底线。

　　穿衣也不像曾经那身古装戏服的风格，贴身棉绒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毛衣，还是早上墨多多怕他感冒复发强加上去的，出门前他自己又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围巾，生怕回去会操碎老妈子心的墨多多啰嗦。

　　“变化不大，那个子总该长了吧。”唐晓翼虽然没想到墨多多的身高如雨后春笋拔得那么快，跟自己只差半头就要超过了，但幸好尧婷婷的个头发展没有过盛。

　　等两人回到事务所，杰克已经离开了。

　　“你们最后谈得怎么样了？”尧婷婷在开车回律师所上班之前，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之后再说吧。”墨多多把信纸折了又折，投进垃圾筐的动作突然顿住，“啊，如果你后天有空的话。”

　　后天是杰克和墨多多定的时间，去见一年前案件发生时的“目击证人”。

　　尧婷婷这下有空也请假变没空，只不过接下来这两天的工作怕是会翻倍。

　　侦探事务所这下变成了两个人。

　　贴着草莓的糖衣开始融化，唐晓翼舔掉落到指尖上的糖浆，正准备找张纸擦手，发现墨多多正盯着自己看。

　　唐晓翼:“你看什么？”

　　墨多多：“戒指。”

　　尧婷婷如果没走，就能知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被墨多多一眼发现了，那不过是她经常看见导致无意识忽略掉的东西——戴在食指上一枚没有任何修饰的银戒。在她眼里这枚戒指还没有唐晓翼耳朵上一边夹了三个耳环来得显眼突兀，才会被她想当然地忽略。

　　昨天还没见唐晓翼戴过。墨多多低头翻开杰克留下的资料，心里却咕嘟嘟灌了一整壶的郁闷：这都带着唐晓翼逛了些什么，连戒指都买！

　　紧接着，眼前一晃，原本在唐晓翼手上的戒指就被放到了墨多多的桌子上。

　　墨多多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把手上的资料搁到一边，佯装不解地问道：“干什么？”

　　唐晓翼勾唇一笑，冲他把手一摊：“送你咯。”

　　墨多多注意到唐晓翼手上的戒指并未脱下来，才知道桌上这个是新的一枚。

　　心底波澜壮阔的墨多多面无表情地撇嘴表示不屑，准备吐出如唐僧遇上人参果一般“拿走拿走”的话语，但唐晓翼也没有管他会不会拿，也不给人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走人，踏着楼梯上了二楼。

　　楼梯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墨多多目光落到那枚戒指上，指尖不自觉地挪动。

　　慢慢地近了一点，停住纠结了一会儿，又挪得再近了一点……

　　碰上还有些原先拿着它的人的温度，墨多多回过神时，已经把戒指紧攥在了手心里。

　　只不过，别又是窃听器什么的吧……他还不至于忘记以前，在唐人街地下44号，唐晓翼给自己戴的藏银耳环也自带窃听功能。

　　可这好像是唐晓翼和尧婷婷刚刚在逛街时买的，尧婷婷不应该不知道……

　　“啧。”墨多多拿空出的手将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终于妥协，戒指落进了口袋里。

　　要是直接戴在手上了，岂不是白给唐晓翼一个光明正大嘲笑自己的机会。墨多多如此说服自己，说服得还挺有效果。

　　平复下心情后，墨多多再次让注意力回到杰克提供给他的资料上，刚刚唐晓翼走过来得突然，墨多多自觉把资料扣上搁到一边的动作做得毫无掩盖迹象，十分自然。

　　杰克拿这份资料，换取了墨多多同意后天的协助。

　　这份并不是记录一年前案件线索的资料，当中最先吸引到墨多多视线的名字——就是江再。

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