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李佳

正月来临，冰雪还未化尽，李佳已经到了要出发的日子。母亲已经往李佳包里塞了三个鼓囊囊的红油纸包。晒干的野山菌在袋子里沙沙作响，混着陈皮的话梅糖在铁盒里叮当碰撞，最底下压着用羊毛线织了五件的围巾毛衣之类的。

“阮教授这些年多照顾你，过年得去走动走动。"母亲用绒布擦拭着桌子表面，仿佛在打磨传家瓷器，"还有好几条围巾，你看看挑几个花色给你的老师们都送一条。"

"妈！"李佳按住母亲翻找皮夹的手，顺手从盘子里面拿出个冻得梆硬的黑色的冻梨，"现在都不兴这些了，学校明令禁止收礼。"拿着有些冻手，捏不动又放了回去。

父亲把报纸墩在茶桌上，震得玻璃板嗡嗡作响："规矩是死的，就说你当班长对老师表示一下感谢，不也正常嘛。"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们毕业分配不都是看老师的意见，到时候再送就晚了。"

李佳还是不松口，着急地反驳：“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他们都很敬业，对每个同学都一视同仁。而且我当班长是靠我自己选上的。”

爸爸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解释：“佳佳，我知道，但是老师人那么负责，看重你，过年了你连年礼都不备一份，是不是也不好。况且也不是什么昂贵东西，都是家里的特产，你妈妈亲手打的围巾。就是看你这份心。”见一种方法不同，干脆换了一种说法道。

李佳听着父母的话，内心开始动摇。犹豫再三，李佳咬了咬牙，小声说：“那……好吧。”话一出口，她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厨房传来菜刀剁进砧板的闷响。李佳看着母亲把腌腊肉切成纸片般的薄度，油亮亮的刀刃每次落下都精确劈开肌肉纹理。

这个动作她看了二十年，从小学分班到附加考试，案板上飞出的肉片总能准时落进各路老师的保鲜盒，如今继续变成阿文的准备。

晨光微曦时，她摸出已经软化好的冻梨。果皮在暖气片上烘出细密水珠，像是谁无声的叹息。

母亲默默解开缠着布袋的麻绳。风干的野山菌重新摊在阳台上，像打开了一把把棕色小伞。她从五斗柜深处摸出个铁皮盒子，倒出攒了半年的中药店包装绳——红的配菌菇，绿的捆芦笋，黄的扎粉条。

李佳带着大包小包上了车，是始发站，李佳人不算多，李佳可以一人独占一排。 火车轰隆隆地疾驰着，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飞速闪过。李佳坐在座位上，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让她难受得厉害。

返程途中，正当李佳强撑着不适，努力调整状态时，一个陌生的男生走到她身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说道：“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说着，他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橘子，递到李佳面前，“吃个橘子吧，补充点维C，可能会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