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女

“皇嫂这里好生热闹啊！”人未至，声先到，是允礼。

浣碧依旧保持着下跪的姿势，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里衣。

“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皇上看着允礼，目光灼灼，满满的都是探究。

“臣弟进宫给太后请安，路上听说皇兄在这里断案，一时好奇忍不住过来瞧瞧热闹。”允礼笑着说，“外头都传开了，说是甄大人金屋藏娇，甄夫人妒火中烧，活活一出宫墙柳！”

“你，在哪里听了传言？”皇上问道。

“臣弟本都要出宫了，可是从寿康宫到宫门口的宫人都在议论，宫道上满满的宫女宣传，浣碧本还是二小姐？”

浣碧明显感觉到皇上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宫中谣言四起，皇上多疑，此刻听了果郡王的话，这件事在他心中更多就成了宫中女子的把戏。浣碧是甄嬛陪嫁，甄嬛如今有孕，若是皇上处死浣碧，甄嬛伤心，龙胎只怕也会有损。皇上不会让龙胎有损，浣碧知道，自己应该性命无虞了。

“朕倒是看着浣碧同甄贵人不像。”皇上淡淡的说。

“皇上，像不像她都是甄远道私纳罪臣之女生下的孽障！”淳贵人厉声道。

“皇上，奴婢不敢欺瞒。”文秀颤抖着开口，“奴婢曾数次看到老爷送给浣碧贵重礼物，其中还有一个成色很好的玉镯子。”

浣碧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手腕。

“奴婢知道，那镯子同我们府上二小姐的镯子原是一对儿的。老爷花了重金买回来的，浣碧很喜欢，府中人人知道浣碧腕上有一只玉镯从来不曾取下。”文秀头磕在地上，砰砰的响，“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否则必定死无全尸！”

“皇上，浣碧从小充做奴婢养大的，必然极其贪财，只需看看她手上是否戴了玉镯便知。”淳贵人道。

“这镯子长得什么样子？你可知道？”皇后沉声问道。

“镯子内侧刻了浣碧的名字，奴婢亲眼看着老爷刻上去的。”文秀急急的补充。

皇上没有说话，皇后叹口气吩咐剪秋，“掀起她的袖子。”

浣碧没有半分反抗，她的腕子上，只有一只素银镯子，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一样东西，从前母亲总说自己是罪臣之女，这镯子是外祖母从前的一支钗，后来母亲怕身份被人识破，特意融了那支钗，打了这个素银镯子。

剪秋摸着浣碧的腕子仔细检查，朝皇后摇摇头。

皇后叹口气，目光扫向淳贵人。

“定是这丫头不舍得戴，去碎玉轩搜上一搜定是有的。”淳贵人道。

“甄贵人怀着身孕，怎么好搜宫？”安陵容看着皇上，微笑着说，“若是惊了甄贵人，可不好。”

“淑嫔这话说的，平日里你同甄贵人一向交好，莫不是有意帮着遮掩？”齐妃问道，“对了，你也曾在甄府住过，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臣妾不如齐妃娘娘慧眼如炬，只是也知道浣碧是个极其仔细的丫头，服侍主子事无巨细，从不多半句嘴。”安陵容看着皇上脸色，“皇上想必也是见过浣碧的，若真如这丫头说的那般奇幻，只怕浣碧早就不甘心为奴，拼着不管不顾也要向皇上申冤了。”

“你，可有话说？”皇上看着浣碧。

“皇上容禀。”浣碧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奴婢幼年父母离世，快要饿死时，偶遇甄大人，救下奴婢一命，小主心善怜惜奴婢孤弱，自幼待奴婢亲如姐妹。奴婢有自知之明，不敢心生妄念。”浣碧叩头，“奴婢时刻谨记自己身份，不敢有忘半分，奴婢所有首饰皆是小主所赐，从未有过玉镯。请皇上明察。”

浣碧又一个头磕在地上，自入景仁宫以来，她只跪在地上，主子不让开口，她便一句不说，她们要怎么说，怎么查她都不反抗。这是示弱，也是守礼，皇上多疑多说多错。

最重要的是，任他是谁也查不到甄远道送她的贵重礼物了，入宫前她早都当掉了。

“你！你胡说！我…我明明听过你叫老爷爹爹的！”文秀磕头，“皇上，奴婢说的可都是真的啊！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文秀在浣碧旁边吼的声嘶力竭，还不管不顾的扑倒浣碧身边扒拉她的手腕子，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皇上看，可还要再查查？”皇后问道。

“想来是这奴婢撒谎冤枉甄大人了，否则浣碧早就申冤了。”端贵妃道。

“甄贵人如今身子怎么样？饭进的香不香？孩子可还听话？”皇上轻咳一声问道。

“回皇上，自温大人开了安胎药之后，小主已经好很多了，如今每餐可吃下一碗粥，宫里的流朱擅长做菜，会给小主做些粥食。”浣碧道，“温大人说孩子长得很好，心跳很有力。”

“皇上…”

“苏培盛。”皇上瞪了一眼淳贵人，“这个丫头胡言乱语拖出去杖毙。”

“奴婢…奴婢冤枉啊！浣碧真的是老爷的私生女啊！”文秀被侍卫拖着，一路哭号。

“你！”皇上看向淳贵人。

淳贵人颤抖着唤了声皇上。

“贬为常在，闭宫自省去吧。”皇上冷冷的开口。

“皇上，那浣碧？”皇后问道。

“回去好好伺候小主。”皇上道，“你们小主月份大了，要多出去走走才好。苏培盛，撤了碎玉轩的侍卫吧。”

“奴婢代小主谢皇上恩典。”浣碧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