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新同学。

炎夏还未过去。

蝉声阵阵，喧嚣连天。

一班二班的男生聚在一起，顶着太阳打篮球。女生们受不了晒，早早地回教室，只有操场西南角的梧桐树荫下，几个男生坐在长椅上休息。

二班的徐平洋手里颠着水，一手扯着胸前的T恤扇风散热:“哎，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以后体育课改成每周一节了，真的假的?”

沈与靠着树干，一条腿曲起，手里拿着矿泉水搭在膝盖上，话音不带拐弯的，一副看透了学校逼操作的样子:“改不改有什么关系?你们班主任不会占课?”

徐平洋低声骂了一句操，这一局打完不打了，径直走过来，接住了沈恪撂过来的一瓶水：“聊什么呢?”

“学校的骚操作。”徐平洋拖长了语调，还有些不死心地问邹牧川，“你说咱们班任会占咱体育课吗?”

“课表都没出来，我怎么知道?”邹牧川灌进去半瓶水，在旁边的长椅上，徐平洋身边坐下，掀起衣摆擦汗，“你不如问王衔阳?这种事他最清楚。”

话毕，邹牧川意识到王衔阳不在当场:“王衔阳呢?”

沈与有些百无聊赖，看着不远处跑来的人影，抬了抬下巴:“呐，来了。”

几个人往回看，王衔阳顶着烈日酷暑，还非常骚包地套着春季校服外套，十足的现眼包一个。

他挥手，跑过来。

“你这么骚包干什么?见你对象啊?”徐平洋用胳膊肘捅他。

“你才骚包，你全家都骚包。”王衔阳抱着徐平洋的脑袋往下摁。

“哥我错了我错了。”

邹牧川问他:“你干嘛去了?”

王衔阳这才想起来正事，照徐平洋后脑拍了一巴掌，才道:“老唐让我去办公室帮忙整理卷子。”

几个人见怪不怪，王衔阳始终都是办公室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但就是在学习上坐不住，跑办公室千八百趟都涨不了一点分数。

“哎对，你们一班要来人了。”王衔阳又说，“我刚看小黄办公位站了个女生，看样子是新来的。”

“是么?”邹牧川一听新来的是个女生，转头就两眼发光地质问面前的俩人，“你们怎么不说?人长得怎么样，漂亮吗?”

沈与耸肩:“我怎么知道?”

他捅了捅身边的人:“你知道?”

霍雨浩半睡半醒，一脸倦怠，被捅醒也没生气，只是说话还是平直的声线，带着点少年该有的漫不经心:“不知道。”

他坐直，碎发垂下来，堪堪遮住额角，困意满身，把搭在身上的校服取下来，悠闲的姿态和身后的绿坪融为一体，有种不为世俗所累的闲淡。

邹牧川搓搓手掌:“那我要去看看。”

沈恪动用酷暑里仅存的力气调动出一个敷衍的微笑:“你祸害了你们二班，又开始祸害我们一班了是吧?”

“看你说的，怎么能是祸害呢，明明是缘分。”邹牧川一闭眼，对他的泼水很不满意，“说不定就是我正缘呢。”

都不用等沈恪翻白眼，徐平洋已经开始拆台:“你暑假追尚棋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沈与不想理他，看了看表，拍了拍霍雨浩的胳膊:“走吧走吧，要下课了。”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往回走，穿过操场，正好下课铃响了。

几个打篮球的跑去洗脸，许惊蛰和沈恪并肩上楼走进教室。

下午第二节是英语，但是英语老师请假没来，课代表第珍准备让大家自行预习，班主任黄肖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大家好奇。

“大家安静一下。”

几十张脸齐齐仰着，听见黄肖杰说:“我们欢迎一下新同学。”

霍雨浩正忙着找卷子，听见黄肖杰拍手的声音抬头，看见台上长相清秀略带疏离的女生，那一秒的心跳像是被放慢了。

他手里的笔瞬间落地，“啪”一声，落在耳朵里，格外清脆。

掌声经久热烈，却和台上的女生并不搭调。

她似乎是低调内敛的存在，对于这样公开的欢迎略显局促。

黄肖杰转头，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她做个自我介绍。

霍雨浩靠在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女生被推到众人面前。

一秒，两秒，对她来说，好像都无比漫长。

“大家好，我叫，唐舞桐。”

她语气略带温吞，但是没有多余的话。

“没了?”黄肖杰还没把目光放出去，就猝不及防的被迫收回。

唐舞桐低着头，轻轻抿唇，没答话。

不过黄肖杰也没多说，看着班里的空位，指着第三排中间第二个位置:“你先跟贝锦坐吧，贝锦，你帮她把桌子收拾一下。这节什么课?”

第珍在一旁提醒:“英语，老师说让上自习。”

“噢，行，那你们上。”黄肖杰看了一眼黑板上的临时课表，点头，随即走出去，没有半点下台巡视的打算。

贝锦站起身让夏馥进去，脸色略微不悦。

唐舞桐怀里抱着新发的课本，腾不开手，贝锦只是把旁边自己的东西拿过来，自顾自地看起课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唐舞桐也没在意，只是动作艰难。中间的位置是两张桌子合在一起，唐舞桐右手边的女生看不下去，把唐舞桐怀里的书抱走:“我帮你。”

唐舞桐很感激:“谢谢。”

她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名字一一汪斐雯。

霍雨浩看着唐舞桐清瘦的侧脸，半晌才移开目光，弯腰捡笔。

唐舞桐花了五分钟把桌子收拾干净，从汪斐雯手里接过课本一一归置，迅速调整状态，开始学习。

下了课，身边的人都三五成堆地说话，邹牧川跑进来，溜到最后一排，坐在霍雨浩旁边:“哪个是你们班新来的啊?我看看。”

他四处张望。

霍雨浩笔尖一顿，没打算理他。

“哎，哪个啊?”邹牧川等不及，见霍雨浩不回答，还以为是他没听见，戳了戳前面男生的肩膀问，“哪个是新来的?”

男生点了点第三排的位置，邹牧川一眼就看见中间那个安静沉默的女生，脚底下跟装了马达似地往前走。

唐舞桐正低头写自己的名字。

有人扣了扣她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