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看不下去了，拍拍邹牧川的肩膀:“我觉得破了也挺好，也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你这一挂。”
“你有病吧，滚，你个孤寡病秧子。”
几个男生打打闹闹，谈笑间就坐上私家车去了俱乐部。
16路公交直达明华苑。
唐舞桐下了车，晚风温热，吹进脖颈温柔旋转。
只不过看着高楼，唐舞桐没那么开心，她清白的小脸上全是纠结和谨慎，进大门的时候，还不停地呼气吸气，试图给自己找点胆子。
电梯一层层上升，唐舞桐捏紧了书包带子，沉默着。
到了八楼，“叮”的一声，让她心惊肉跳。
门牌号还没熟悉，指纹锁还没有她的指纹。
唐舞桐甚至连密码都不知道。
她垂头，攥紧了手指，睫毛在楼梯灯光照耀下投射一小片阴影，繁密而恍惚，唐舞桐伸出手又缩回去，踮踮脚，始终没敢敲门。
不知道是谁家的门没关，吵架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敲打摔推的声音此起彼伏，唐舞桐循声而去，一脸迷茫。
吵闹声渐大，唐舞桐觉得自己不太适合继续听下去，一咬牙，闭了闭眼睛，敲了门。
“笃笃笃。”
“谁啊?”
冯娟俨然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女孩，推开门的一刻，笑容戛然而止。
“阿姨。”唐舞桐声线几近颤抖，却还是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开心一点，好不让人觉得晦气，“我回来了。”
冯娟脸色一摆，转身进了厨房，唐娇娇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被哪句话戳中，笑得喘不过
气。
她只往玄关看了一眼，也没在意。
唐舞桐兀自换了鞋，进了卧室。
唐舞桐的格局是三室两厅，客房原本是留着给亲戚住的，如今改成了唐舞桐的卧室，不大，也没多少陈设，夏馥走进去的时候没关门，只是虚掩着，确保冯娟喊她可以一次就听见。
把书包放好，唐舞桐洗了个手，准备收拾一下行礼。
从弘夏来，行礼拿的不多，妈妈的物件都被外婆收走带回老家了，唐舞桐只留着一张照片，怕被冯娟看见不开心，她把照片压在了床头课外书里。
把衣服挂好，客厅里传来声音，宠溺又亲昵:“别看了，快来吃饭。”
下一秒，声音朝向客房门口:“吃饭。”
冷淡而厌弃。
唐舞桐赶快噢了一声，卷起袖子走出去，进入厨房帮冯娟拿碗筷。
冯娟进进出出，没给她一个正眼。
唐娇娇穿好鞋子走过来，直接坐下，两眼冒光:“排骨!螃蟹!”
“好好补补，我看都瘦了。”冯娟看着唐娇娇，心疼得不行，“高三了，用脑的地方多，你多吃点。”
看见冯娟坐下，唐舞桐才在唐娇娇对面入座，她挖好米饭放在两个人面前，等到躺娇娇动了筷子，才低头夹菜。
冯娟看唐舞桐只夹自己面前的菜吃，一瞬间有些生气，总觉得唐舞桐这样会让别人以为自己欺负一个刚没了妈的女孩子，但是又一想到老公做的混账事，生生把恻隐之心憋了回去，看向唐舞桐的眼神就更加不悦。
唐舞桐闷头吃饭，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快点吃回房间，还是慢点吃主动去洗碗。
这来来回回的纠结让唐舞桐窒息，末了，她还是先吃完，轻轻放下碗筷:“阿姨，我吃好了。”
她其实很想说，可以把碗先放着，我一会儿洗，但是一对上冯娟的眼神，唐舞桐就说不出来话了。
冯娟看着她，只有无休止的厌恶，不加掩饰，有增无减。
唐舞桐察觉到了。
“我先回房间了，您慢吃。”唐舞桐还是很有礼貌，把椅子放好，静静回到卧室。
她准备关门，听见冯娟的咒骂:“都是你爸这个死东西，在外面乱搞，现在好了，人塞到我这儿来了，恶心还晦气，出去了我怎么说?”
听不出来夏娟是故意的还是以为唐舞桐听不到随口发泄，但是唐舞桐站在门口，心里很不是滋味。
妈妈从没跟她说，她是私生女。
**私设（避雷***。
如果她知道，就算外婆强塞，她都不会来平苏的。
“害，妈，你在意她干嘛?”唐娇娇专心炫饭，没在意这件事，“跟她有什么计较的，她妈死了，我爸跟她又不亲，你就当她是个小猫小狗养着得了，就一双筷子的事儿，全当做慈善积德了呗。”
唐娇娇说的话听夏娇娇说的话听起来好像没错，可是又很残忍。
冯娟越想越气:“都怪你爸，给家里招来这么一号人。”
唐舞桐轻轻关上门，没发出一点动静，试图让自己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她靠着门，头头发垂下来，遮住失落的眼睛，半晌，夏馥眼眶发红，鼻尖酸涩，却又紧紧咬着牙抿紧了唇。
从没人告诉她，来到平苏是这种境遇。
周六一大早，冯娟就出去了。
唐俭荣出差，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刚好可以赶上唐娇娇的生日。
唐娇娇比唐舞桐大一岁，今年高三，但是行为处事却没有高三党那么谨慎，高三学生为了抓紧时间大多都会住校，唐娇娇嫌宿舍条件不好，又觉得食堂的饭不好吃，所以要求走读。
冯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无有不依。
唐娇娇，人如其名。
唐舞桐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准备收拾东西去图书馆，刚把书装进书包，唐娇娇没敲门就进来了:“哎，今天晚上出去吃。”
下楼的时候，楼上的邻居又吵起来了，听声音像是母女，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声咬着牙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好歹去看一下，万一就过了呢?”
楼上这一家似乎每天都会吵架，而且还都会被唐舞桐听见，唐舞桐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小耳朵还是支棱起来仔细听着，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
女孩儿有些听不进去话，不耐烦地打断她:“我都说了我不想去。”
母亲有些气急败坏，唐舞桐回忆着冯娟饭桌上和唐俭荣说起过的邻里八卦，猜测这应该是楼上那位工程师叔叔的妻子和女儿。
“姝姝，不是妈说你，你专升本没有上，在家待了有三个月了吧，我这好不容易从医院给你找来的工作，都跟你说了你不用干什么苦活累活，就是帮那家的人拿拿东西，给病人解解闷，那家人都是好说话的，你就在那儿待一个月，回头好让他们给你介绍个正式的工作，啊?这是那个，他们家的地址--”
胡青姝耐心已经到达极限，一个字都不想听了，语气也开始发冲:“我都说了我不想去!”
她伸手打掉了周琳手里的纸条，纸条顺着风打着弯儿从楼梯缝隙掉落，在唐舞桐略带八卦的目光中继续向下漂游。
“你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周琳的语调开始飙升。
眼瞧着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唐舞桐赶紧收起耳朵，蹑手蹑脚地走向电梯。
到了一楼，唐舞桐松了口气。
电梯门打开，视线陡然开阔，唐舞桐揉了揉有些耳鸣的耳朵，背着书包走了出去。
没几步，唐舞桐到了尘埃落定的纸条。
她本来没在意。
但是走出去几步之后，唐舞桐又折返回来，捡了起来细细打量。
想起冯娟每日阴阳怪气的话，唐舞桐萌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拿拿东西，解解闷......
说不定她也可以呢。
如果可以，不仅能短暂逃离这个窒息的房子，还能攒一点钱，如果足够多，到时候直接住校，就不用回家了。
唐舞桐心里有些激动，又垂头看了看地址一一淮南中路377号。
唐舞桐决定中午吃完饭之后就去。
带上耳机继续，却被冯娟揪住不给:“没说回不回来?”
“不回吧。”唐娇娇思量了一下，“她拿书包出去的，要是去图书馆，那多远呢，一来一回麻烦死了。”
唐娇娇言语无忌，却歪打正着，冯娟哼了一声:“不回来也好，省得晚上我看见她吃不下饭。”
“啊?”糖娇娇听见这句话有点傻眼，“可是我已经跟她说了晚上去祥德记吃。”
“嘶!”冯娟下意识地抬起手，照唐娇娇后背上就是一巴掌，“你干嘛叫她?”
唐娇娇天真地炫耀，有一种无知的残忍，她顺势搂着冯娟的腰撒娇:“让她看看我的成人礼啊，羡慕都羡慕不来。”
冯娟的怒气因为这一句散掉一半，无奈地笑出声，又拍了她一下，只不过这次轻轻的，带着宠溺。
*
午后的阳光更胜。
唐舞桐在外面吃完饭，在图书馆休息了一会儿，差不多到了两点，她收拾好东西，拿着纸条问门口的保安大叔，淮南中路怎么走。
保安说要转两趟公交，唐舞桐道了谢准备往外走，保安大叔又叮嘱了一句:“别坐过站了，到保险大楼就要转七路。”
唐舞桐点头说好。
蝉声还未断绝，夏日末端的躁意迟迟不肯退去，公交车上凉气环绕，唐舞桐看着还很陌生的城市，发着呆。
也不知道外婆现在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妈妈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唐舞桐不自觉抓紧了书包带子，看着掠过的高楼大厦，表情迷惘。
平苏要比弘夏繁华热闹得多，不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很发达。
“保险大楼，到了，请您携带好您的物品，有序下车一一”一阵广播把唐舞桐从短暂的回忆里拉出来，她起身拉着按铃的竖杆，门开的一瞬，热浪扑面而来。
唐舞桐没拿伞，赶紧走到站牌下，利用阴影躲一会儿太阳，并看着下一辆七路什么时候来。
她看着拉得长长的影子，踮踮脚，眼睛被晒得有些发涩。
到达淮南中路电力公司站，唐舞桐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三点半了。
唐舞桐额头出了一层汗。
好在一路上都有人，唐舞桐问了两个，很快就找到了377号。
是一座中式别墅。
唐舞桐看着低调却不失奢华的大门，突然有些望而却步。
住这种房子的人，应该会更倾向于聘请专业护工吧。
唐舞桐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晒坏了。
敲门的手也不自觉地垂落下去，想了想准备转身就走。
这时候，有人来开了门。
唐舞桐抬头，看到从一旁的小径走过来的一个男生。
热风成浪，细竹哗哗，男生穿着简单的白t走过来，眉眼温润谦和，只不过唇角抿成一条线，不大爱说话的样子。
他身后是晴空万里，喧嚣夏日。
唐舞桐本就想走的心更加急切。
霍雨浩率先开口:“来面试?”
他声线轻柔，唐舞桐愣了一下，还以为这是个冷淡的男生，没想到说话这么好听，竟不让人讨厌。
但是唐舞桐并没有沉醉太久，正想找借口说不是，霍雨浩已经让开，腾了进门的空间:“进来吧。”
霍雨浩看着唐舞桐懵懵的神情，心下愉悦了很多，他在楼上画图，老远就看见她左右打量，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赶紧下来开了门。
唐舞桐鬼使神差地进去了，跟在霍雨浩身后进了门，经过巨大的会客厅，乘电梯上了二楼。
电梯里静得掉针可闻，霍雨浩从门上看见唐舞桐好奇但还有些后怕的眼神，嘴角微微扬起。
出了电梯，霍雨浩把她带到霍瑾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里面的声音似乎知道敲门的人是谁，见怪不怪，有些有气无力。
霍雨浩打开门，唐舞桐轻轻点头:“谢谢。”
听她的语气，好像完全不记得他。
唐舞桐进门，循着声音往里看，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正躺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但是她毫不在意，端着果盘在吃水果，旁边站了个女生，看起来比唐舞桐要大几岁。
唐舞桐心道，完了。
霍雨浩准备走，又被霍瑾叫住:“等等，把盘子拿下去给钱姨。”
本就要折身走开的霍雨浩一头黑线，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指使，走过来超过唐舞桐，把果盘拿走了。
唐舞桐稍稍退后几步，给要出去的霍雨浩让开路。
许惊春看了看两个来面试的小姑娘。
相比于第一个女孩张扬活泼的性格，唐舞桐一身绿色连衣裙显得人乖巧许多，她扎着马尾，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看人的时候眼睛会认真地打量对方，不掺杂任何情绪，单纯而干净。
她嗯了半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有什么特长吗?”
特长?
唐舞桐被这个问题惊到了。
旁边的女生反应快，立马出声:“我会，会弹吉他。”
霍瑾的目光落在唐舞桐身上。
霍瑾的长相偏成熟，五官又极具魅惑力，所以盯着人看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攻击性，哪怕知道她没有恶意，都会不自觉地畏惧一点。
唐舞桐害怕，但是还是很稳定，摇摇头:“我没有什么特长。”
霍瑾也没什么不好的情绪，似乎是问了一句废话，随即环抱双臂，又问:“你们多大了?”
会弹吉他的女生又抢先:“20了。”
唐舞桐轻轻说:“17。”
她说完，门被打开。
霍雨浩又进来了。
霍瑾歪着头看他:“?”
霍雨浩拿走她床头的iPad，面无表情:“看个电影。”
他说完也没走，顺势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打开了视频APP。
霍瑾觉得他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霍雨浩输入电影名，接话:“这儿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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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私设**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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