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又买了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几匹马十七个人,走了一个月,来到江宁府外的一处山谷停了下来。
霜花正从青灰色天幕簌簌落下,蒯铎裹紧粗布棉袍爬上缓坡,靴底碾碎薄冰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远处江宁府的城楼浮在暮色里,檐角铁马被北风吹得叮咚作响,像一串被掐断的叹息。
他侧头望了一眼踏雪而来的魏无羡,道:“恩公,我决定就在这附近定居了。”
魏无羡指尖拂过腰间陈情,雪花纷扬,却无一片落在他肩上。
“不是说要回温州老家吗?”
蒯铎的目光掠过山谷间横陈的枯木,叹了一口气:“他们恐怕早就查到我的老家在哪儿,若是回去,怕不是自投罗网。”
“如今前路危机重重,唯有隐姓埋名才能让一家人安稳的活下来。”
魏无羡点点头,“你的顾虑是对的。那三个人位高权重,出了京城,要对付你们更容易。”
刚出京城时,几乎每天都能遇到杀手,全凭魏无羡与蓝忘机护持才得以保全。
这份恩情让蒯家人感激至深,稚奴更是缠着魏无羡要学立刻本事。
随着远离京城,又被他们杀怕了,追兵这才渐渐少了。
后来魏无羡和蓝忘机又使了些手段,这才彻底摆脱追踪。
既然决定定居,户籍路引必不可少,魏无羡让蒯家人在山中等候,自己和蓝忘机进了城。
两人易容进入江宁府,不紧不慢地在街上逛着,直到暮色将临,这才往府城衙门走去。
暮色给江宁府的青瓦镀上一层暖金,魏无羡脚步微顿。
衙门口新贴的告示在风里哗啦作响,蒯铎的画像赫然在目,朱砂勾的“钦犯”二字红得刺目。
“罪人蒯铎,原钦天监监正,贪赃枉法致使封禅台坍塌,畏罪潜逃……”
魏无羡抽了抽嘴角,咬牙道:“这些人怎么这么贱呀。”
本来他们救了藏海一家,藏海跟那三人就没有了灭门之仇,就不会费尽心机设计死他们。
可这些人却上赶着找死,明明已经告诉他们癸玺的下落,自己跟狗皇帝争去就是了,还非要给蒯铎扣上罪名,害的藏海成了罪臣之后。
汪藏海那样的人物,死后千年都能让张家和他徒弟栽跟头。
这些人……
魏无羡摇摇头,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子时三刻,更鼓惊起寒鸦。
魏无羡和蓝忘机周身包裹着一层黑色雾气,悄无声息跃入府衙。
匕首轻巧地拨开门闩,两道看不见的影子快速闪入。
屋内檀木架上,成摞的路引文书码得齐整,最顶层的印泥盒还留着新鲜指痕。
“二十份,再加几张空白?”魏无羡蹲在案前,指尖扫过雕花木匣。
蓝忘机弹出一道灵力,装有印鉴盒子的铜锁应声而开。
两人在每张路引文书上都盖上大印,又挥出清风让印泥快速干透,收起文书,将东西回归原位。
出了府城衙门,最后看了眼那张通缉令,两道身影彻底隐没在沉沉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