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悠悠骤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这反应太过失礼，只是一回想那处烫伤，现在她心里都还直胆颤。

那该有多疼啊，亓悠悠想。

“没。”她没有过多去问，也不敢去看沈舟迟现在的神色。

那样一个随心所欲、放荡不羁、时常发着光芒的少年，亓悠悠想象不到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沈舟妙那样小的年龄，遭遇到了什么，然而过多的疑问和关心反倒是揭人伤疤。

一套嘘寒问暖的话除了虚伪什么用都没有，况且亓悠悠也说不出口。

沈舟迟出乎意料的没太大反应，只是回答她上一问题：“虚岁六岁。”

亓悠悠抬起头，他眼里让人捕捉不到任何情绪。

气氛略僵硬。

“总会有希望的。”亓悠悠缓缓道。

沈舟迟垂下眼帘，灯光打在眼睫上落下一片阴影，他忽然笑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行，借你吉言。”

沙发上的董皓严肃道：“你相信光吗？”

沈舟迟站起来，对他开玩笑：“你跟沈舟妙奥特曼看多了？”

他转过身，微微俯身轻拍下亓悠悠头顶，语气调笑：“不用可怜,我们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刚要反驳，可看到沈舟迟眼里坚定的目光，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

亓悠悠回家后发现爸妈已经回来了，林静安长发还未干，看样子刚洗了澡，她照常坐在沙发上，电视静音也不知这人是怎么看下去的。

亓淮年在厨房里忙活，油烟机声轰轰响，这两人平时都特别忙，现在饭桌上能凑齐仨人，倒也难得。

听到动静，林静安回过头，温声说：“回来了？”

“嗯。”

亓悠悠换鞋，挂上外套后就坐在她身边，电视里的女主人公泪流满面，表情夸张哭诉着男主人公为什么抛弃她，这么一静音，看的着实尴尬。

两人一时谁也没吭声。

自她提议住校之后，老妈对她说话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没像以前那般苛刻，亓悠悠想，也不排除她是新调职，太忙没时间管。

“自从搬来J市，我就没怎么管过你了。”林静安淡声道，她将头发拢到耳后，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关上电视。

“多去玩玩也好，但是，你不能忘了自己本行。”林静安语气略微加重，“你出去，上哪，干什么去了，这我管不着，你有自己权利来安排自己的生活。”

“哦，谭薇来了。”亓悠悠摸清老妈脾性了，今晚闹这出，无非不是自己回家回晚了。

“小薇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她人呢？”林静安稍一停顿，又问。

她经常去亓悠悠学校，代表优秀学生家长发言，谭薇和她时常腻歪一块，也被林静安邀请她家吃过饭。

至于秦望，亓悠悠并没有把他介绍给林静安认识。

“她住酒店。”亓悠悠回。

林静安看着她，眼里带有责备：“怎么能让客人住酒店？平时我怎么教你的。”

亓悠悠没说话，总不能说还有个秦望吧，况且现在也太晚了，总不能再把人接回来。

林静安念叨完才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

她突然试探性问道：“钢琴好几个月没碰了吧？”

亓悠悠点头，心里逐渐猜出个大概，此时亓淮年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都快洗手吃饭。”

林静安没理他，继续说：“这个寒假，市里举行文艺比赛，妈没什么要求，也不管你过程怎么样，但只要一个结果。”

亓淮年见没人理会，又催了一遍。

“拿第一。”语气不容置喙，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静安向来强势，她甚至都没有去问亓悠悠愿不愿意参加。

不过她一直都这样，在H市，只要有比赛，无论大大小小，报名单上总会有一个叫亓悠悠的人。

亓悠悠像是机器，无休止，不会累，去满足林静安的各种虚荣心，她现在受够了。

她想要活过来。

亓悠悠抿了下唇：“看心情，而且参不参加是我的权利，想要奖你自己上。”

她从未这样拒绝过老妈，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决绝。

水流划过手指，冰凉刺骨。

亓悠悠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娇俏少女，思绪忽然飘那夜因为饥饿，而一门之隔无意间听到的对话。

“我想让她生活更好些，更优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