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的水面突然凝固成糖霜。我伸向孟瑶的手指被黏稠的琥珀色屏障挡住，指腹传来蜂蜡般的温热触感。那些悬浮的记忆晶体正在他周围形成六边形蜂巢，每个晶格里都映着不同时期的蓝曦臣——十五岁少年被锁链缠绕的手腕，二十岁青年在雪夜寻找什么的焦急神情，如今端方雅正的宗主额角渗出的冷汗。
"阿姐别碰！"孟瑶的声音从蜂巢中心传来，带着糖浆特有的黏连感。他半透明的身体正在吸收最左侧那颗血红色晶体，锁骨下的兔子烙印随之亮起暗金纹路，"这些是蓝大哥被分割的时间痛苦......"
魏无羡的红发带突然自燃。靛蓝色火焰没有温度，却将漂浮的契约条款照得透亮——原先被糖浆掩盖的第七行文字正在融化重组：【记忆载体将承受契约双方全部时光回溯】。蓝曦臣的抹额无风自动，金线末端刺入蜂巢屏障时发出琴弦崩断的声响。
"不对。"我用力拍打胶状屏障，掌心沾到的糖浆突然显现乳白色牙印，"当年我咬过的契约夹层在哪里？"
冷泉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金光善的机械残骸从水底浮起，电子眼闪烁间，悬浮条款的朱砂字迹开始扭曲成【记忆覆盖】。五岁的孟瑶幻影突然从蜂巢里扑出来，透明的小手直接插入机械臂的关节缝隙。
"瑶瑶别过去！"
蓝曦臣的玉箫横挡在幻影面前。箫管裂开的刹那，二十年前的记忆画面喷涌而出——婴儿孟瑶脚踝的青铜链并非束缚，而是连着少年蓝曦臣主动割破的手腕。血珠顺着锁链滴在浆契约上，形成现在被篡改的条款雏形。
"原来是这样......"我攥紧铜簪融化的金液，突然明白乳牙印为何能灼穿屏障。那些液体在掌心凝成微型齿轮，与魏无羡燃烧的发带灰烬产生共鸣。靛蓝火苗窜上条款的瞬间，夹层里浮出我穿越那夜用血写的稚嫩字迹：【疼痛分流程序启动】。
金光善的机械手指突然加速旋转。电子瞳孔里射出红光，将悬浮条款切割成碎片。孟瑶的本体从蜂巢中心跌落，半透明身体裹满糖晶，右手指尖却死死按着锁骨下最亮的那道纹路："魏公子！红发带灰烬里的符文......"
"是递归函数！"魏无羡接住一片燃烧的绸缎残片，上面跳动的火苗组成现代编程语言的逻辑结构，"姐姐当年写的护咒在自我升级！"
冷泉水面剧烈震荡。十二根青铜柱破水而出，每根柱顶的糖晶都在折射三人共同经历的桥洞雪夜。蓝忘机的避尘剑突然插入最近那根铜柱，冰蓝剑气顺着柱身纹路注入，将我们三人的倒影投映在悬浮的条款碎片上。
"蓝宗主看右边！"我指向正在重组的家纹投影。缺失的右耳位置浮现出五岁孟瑶用糖浆画兔子的场景，而蓝曦臣的抹额金线正自动编织成耳朵轮廓，"瑶瑶当年修改的根本不是契约内容......"
"是契约的执行方式。"蓝曦臣的指尖穿过蜂巢屏障，染血的食指与孟瑶透明化的手指触。那些分割二十年的记忆晶体突然开始双向流动，他束发的玉冠"啪"地裂开，"你在所有条款里都加了疼痛分流......"
金光善的机械残骸发出刺耳啸叫。电子眼疯狂闪烁间，五岁幻影突然整个钻进机械臂关节。小孟瑶透明的身体在金属管道里发光，所到之处齿轮纷纷停转，露出核心处被糖浆包裹的原始契约。
"阿姐的铜簪！"成年孟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渗出冰凉的糖浆，在皮肤上画出桥洞那晚我哄他睡觉时哼的曲调，"现在把齿轮放进家纹右耳——"
冷泉底部传来玻璃破碎般的脆响。我抛出的金液齿轮精准卡进投影缺失处，整个家纹瞬间实体化。蓝曦臣的抹额完全散开，千百根金线缝合着漂浮的记忆碎片，而他腕间重新渗出的血珠，正与孟瑶锁骨下溢出的糖浆融合成新的锁链形状。
"不要！"我扑向正在透明化的孟瑶，却看见他对我眨了下左眼——和五岁恶作剧得逞时一模一样。成年体与幻影在青铜柱之间快速交换位置，机械残骸的电子眼突然开始播放扭曲的画面：二十年前，五岁的孟瑶偷偷用树枝蘸着篝火融化的糖浆，在原始契约背面画满歪扭的小兔子。
魏无羡突然吹了声口哨。燃烧殆尽的发带灰烬组成箭头，指向家纹右耳内部——那里浮现出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刻痕：【当哥哥的要保护弟弟】。蓝曦臣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按着太阳穴跪倒在铜柱前，被金线缝合的记忆终于完整呈现：雪夜桥洞里，十五岁的他脱下外袍盖在发烧的小孟瑶身上，而契约背面未干透的糖浆兔子，耳朵位置还粘着片雪花。
"蓝大哥......"完全变成五岁模样的孟瑶坐在最高的青铜柱上，透明的小腿晃啊晃。他指尖凝聚出一颗蜂蜜色晶体，轻轻抛向蓝曦臣，"这次换我当哥哥好不好？"
金光善的机械残骸突然爆炸。齿轮碎片飞溅中，真正的孟瑶本体从蜂巢中心跌落。蓝曦臣纵身接住他的刹那，冷泉水面升起完整的糖浆家纹，右耳位置的铜液齿轮开始自动旋转，将三人纠缠二十年的锁链绞成细碎金粉。
"阿姐......"孟瑶在我怀里睁开眼睛，锁骨下的兔子烙印已经变成暖金色。他伸手接住空中飘落的糖晶雪花，那晶体里封存着蓝曦臣最痛苦的记忆画面正在消融，"你看，苦的也会变甜......"
冷泉对岸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金光善残骸的电子眼还在碎石间闪烁，镜头里映出青铜柱顶的五岁幻影——小孟瑶正把最后一块齿轮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对镜头做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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