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没反应过来,却又反应很快说:“小伤,你的劲还不是很大。”
我吃了药,退了烧,看着他走的背影。很孤独的一个人,像小时候的自己,像孤军奋战的父亲。打开一片云,我把自己埋进去哭了一顿,哭到云都成了黑色,开始下冰冰凉的雨。
他把东西移过来了。
文卷,折子,奏章,印章,公文,一件不差。顺便带了碗山楂珍珠粥。
粥的味道并不好,肯定不是御厨出品,我好像看到了,他一个太子要为了不想吃饭的我下厨的场景。我没忍住,我又哭了。
他说你一哭我就好像阴天见不到太阳了。
我哭着说就不给你看太阳。
他过来摸摸头,我把他的手打掉,乌云不见,太阳掌管云和月。
九个月了,天气转凉。他煮粥的手法倒是越来越好了,因为御医说不要影响我心情,他把那些平日里特别能闹腾的小妾全赶走了,跟他母后大吵了一架。
我说没必要吧,反正我最后还是要走的。
他说行,我努努力让那老头把位置传给我。
他不喜欢太子的位置,也不喜欢当帝王,我调侃他说:“九五之尊诶,你真的不要吗?”
“你想我要吗?”
“……”
你这话问的很奇怪诶,你要不要关我什么事。
我没理他,从地上捡起来一片特别红的枫叶放到他手上。
“喏,中秋礼物,收好了。”
“多谢王妃。”
我撇撇嘴,突然肚子一疼,还没来得及说我好像要生了,他就先喊了一声传太医。
我被送进了产房,看到他看了我一眼,我看不懂,我不明白,那双眼里没有即将有了儿女的高兴,那是担忧。
很疼,疼的几乎都要炸了,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痛,一声婴儿的啼哭刺破了黎明,她出生在八月十六的早上,还能见到今晚的圆月亮。
“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萧芫”
“都行,我不喜欢小孩子。”
真是奇怪,为什么不喜欢小孩子却要我把他生出来呢?我当时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他回答我了,他说:“如果是你生的,那她是个例外。”
他进来第一眼没看那个长的丑不拉几的瘦猴子,先抓住了我,我才发现他手竟然是抖着的。
不至于吧,我就生个孩子我又死不了。
“女儿要叫枫玥”
“我疼死了萧芫,多给我点钱好吧”
“还有……”
我睡的迷迷糊糊,把事情交代完了。
又过了两个月。
我身子好的差不多,拿小东西逗小月月,说:“你要记得娘亲呀,如果有空的话娘亲会回来看你的。”
小孩子笑的合不拢嘴,眼睛明亮的像一汪池水。
我站在宫门外,褪去了宫装,三千青丝高高束起对着太子抱拳。
太子也抱拳说保重。
他骗人了,我看见他的眼角明明有泪花。好吧其实我也是。
我成了将军。
唯一一个女将军。
接替祖父的位置,驻守在南疆一带,常年战事不断。听说太子殿下登了基,成了新皇。来年又是冬天,那些南蛮子们自然是要过来抢夺粮食的。
开战了。
号角声吹响,我是将军,必定是要冲在最前面的。朝廷的援军还要有几个时辰到,我得守好,就算我自己搭在这也没关系。
我这一生好像也没爱过什么人,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也就是父亲母亲外祖父还有那个耀眼的人。
城成了空城,我是最后一个。
梦里的场景重现,只不过没人过来替我挡下那一枪了。我做了好长一个梦,梦见皇帝御驾亲征,梦见当年的太子殿下慌慌张张揽我入怀,像一朵血红的玫瑰。
我没死。
是被皇帝砸药砸醒的。
第一眼看到被珍藏在枕边的红枫叶,还是当初的那一片,也不知道怎么保存的,两年了还是和当年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我惨白着脸,扯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萧芫,你骗我,你说要放我走的。”
我睁开眼看见当年的少年变的成熟,稚气被磨灭了一部分,我一边笑一边止不住掉眼泪。我已经离开两年多了,小月月两岁了,他说她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娘亲。
萧芫说:“我食言了,我不想放你走了。”
被迫分离的感觉并不好受。锥心的痛谁也不想来第二次。
我说:“我原谅你了。”
我成了皇后,是后宫里唯一的女人。
也是唯一一个女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