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切真的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鸟们将怪物们创作的那些感人至深,情感真挚的文章与诗歌通过广播和传单的方式传便了人类的阵地,当然,还有Alexandra的音乐,肖邦的夜曲,舒曼的童年忆景,李斯特的安慰曲,像是爱与和平的催化剂撒到了原本就积怨不浅的人类阵地上,让他们不禁开始思考,他们真的是在为正义而战吗?说实话,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与怪物时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恨,也并不再恐惧怪物们会侵占他们的家园,他们又回首看了看受伤或者死去的家人,一时竟分不清他们究竟是被怪物杀死的还是被凯琳二世杀死的。
就是几天后,西方的人类军营里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小的营啸,怪物们甚至都没有出击,那一片的人类就自己把自己的阵地撕开了了一个口子,本就已经盈满的怨气和怒气在人和人之间迅速传播,而那些不懂人心的人类将领依旧在试图以武力镇压那些想要归家的士兵,最终,拉着满弓的手还是撒开了,不是朝着怪物,而是朝着那些阻挡他们回家的人类,顿时间,营地里火光冲天,枪声如雷,有些人伸长脖子,像野兽一般嚎叫,有些人凭借双手撕开了军官的胸膛,还有些人陷入了癔症,浑身赤条地朝人类属地的方向疯跑,家,他们只想回家,去抱抱他们妻子,再和自己的儿女同案而食,任何阻拦他们东西都会被他们摧毁。
那滔天的仇恨,此时已经达到了顶峰,不是对怪物,而是对他们真正的敌人。
或许他们真的意识到了,他们真正的敌人应该是那些为了领土而驱使他们一家三代死在一场侵略战争中的人,而不是这些只是好好生活在自己土地上的怪物,他们多毛而沉重,没有什么太多的精力去想消灭别的种族的事情。也正是如此,怪物们取得了一个喘息的时机,他们巩固了防线,扩大了实际控制区,还派出了一些部队进行反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个女人的到来。
四十八年,对于一个人类,一个没有血咒加持的人类来说已经是大半辈子了,大多数人甚至都活不到四十八岁,对于她,凯琳二世,是同样的,她的银发稀疏不少,皱纹像藤蔓一样爬满了她的面庞,而不变的是她那依旧挺拔的脊梁和不怒自威的声音,虽然苍老,但苍劲无比,像是直指天空的苍松翠柏,化作顶梁柱,将本要倒塌的人类大帐再次支撑了起来,因为此时此刻,她在众人类心中就是神,或许她在不到一年前还是全人类最大的罪人,但她当过神,也能再当回神。当她在侍者的簇拥之下,出现在山脊上的那一刻,就像是神罚降临一般,让每一个作乱的人都自乱了阵脚,在慌乱中停止了攻击。
“战士们!”
充满神性的声音飘扬在山谷里,如远古的回响一般令人心驰神往。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感谢你们为这个国家所做出的伟大贡献,想回家的,各位军官不要阻拦,想要和我并肩作战的,就留下,我们一起实现这伟大的胜利!”
她的确说到做到了,当那些人踏上归家路途之时,她回以微笑,而不是朝他们背后开火的命令,一切似乎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有人离开,也有人到来,她带来了更多的援军填补了那些空位,显然,在大量的动员下,人类的生育能力是难以想象的,只要忍心让那些伟大的母亲收到十几封阵亡通知书,一个家庭就能组建一个排是完全可以的。
所以怪物的美梦就这么破灭了,一切希望都像一个晶莹剔透又薄如蝉翼的水泡,被一阵轻语带来的微风挑破了,当Asgore看到了她面庞的那一刻,他就有了一种深深的预感——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到来像是一张王牌,彻底抹杀了怪物的所有希望。
但如果她死了呢?
如果她死了,本就动荡不安的人群没了定心丸,又该折腾起来了,这是怪物唯一的机会。
“我们需要组建一支敢死队,这很可能是一次有来无回的行动。”Asgore对着自己最信任的几个部下说。
“我不怕死!我愿意去!”
Unrotten高举其手,Kaylee也是如此。
“我专门学过这个的,我也去。”
“我我我,陛下。”
Regan自然不会放弃这么个能名垂青史的机会,于是乎,一个四人刺杀小队就诞生了。
“如果……我没能回来但是你们当中的某个人回来了,告诉大家,一切听她和其他几位将军的,知道了吗。以防万一,我会留一封信在Alexandra家,万一出了事他们能看见的。”
“先别说这个,陛下,咱们怎么行动?”
“他们营地的前方有一片林子,在晚上,先点火把它烧着了,再弄点幻影让人类以为我们排了很多怪物突袭,他们肯定会慌,胡乱开始防守,到时候就是一个空挡,我们趁虚而入,直接杀进凯琳二世的营帐里,具体细节一会儿我看看地图再告诉你们。”
“我也去吧,陛下。”
深蓝而高大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残缺的面庞,沙哑的声音,这是Wolaf。
“别了Wolaf,看好你的孩子们就好了。”
“我还能打。”
他幻出那苍蓝色的月刃斧,锋利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他紧握着斧子,对着一旁的木桩劈了下去,和大腿一样粗的木桩齐刷刷地断成了两节。
“我还能打,我还想为王国做点有用的事,再不做可能就没机会了。”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Asgore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在这天的夜深人静之时,这五个人出发了,全副武装,神色坚定,事实上Asgore的体型对于刺杀任务来说有些过于庞大,但女皇身边的高手云云,也许只有他才有一战之力。
深夜的风夹杂着雪花,异常寒冷,若是再来点大雾,那就跟战争开始时的伊波特战役一样了,只不过方向倒过来了而已。据鸟类侦察兵的报告,人类大营离得并不很远,大概要走一个小时,等他们到了那儿,除了守夜的卫兵,大多数人类都早已进入香甜的梦乡了。
这几人和Asgore的配合早已是天衣无缝,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的程度,行动的细节早就商量好了,路上不必再强调,就这样,他们一路无话,一步一个脚印,很快就来到了营地的不远处,卫兵活动的身影都清晰可见。
Asgore伸手示意他们先去距离女皇营帐最近的边界处等待,自己去点火,就在此时,一旁的树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男声:
“你们真的来了。”
Wolaf立即挥出一斧,被一道屏障挡住了,好在动静不大,人类们并没有察觉。
“请不要这样,我不是来和诸位战斗的。”
一个身着白袍,体型匀称,眼睛不知为何一直眯成缝的男人从树后踱步而出,肉眼所见,应该是没有携带武器。
“你有什么目的?”Asgore幻出三叉戟,指着他的胸口说。
“若我猜得没错的话,几位是来刺杀女皇的?”没等怪物回答,他继续说,“请回吧,那不是真的女皇,那是她的替身,真正的女皇还在城堡里待着呢,这全然是个阴谋,就等着你们中计呢。”
“别听他扯淡!”
Unrotten向他使出一记绿色魔法,他竟然没有躲避,任凭自己被定在原地。
“好,更坦率了,几位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在这,跑不掉。”
片刻沉默,Asgore追问: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不是所有人类都痛恨怪物,如诸位所见,我是个白袍巫师,主攻治愈法术,在大瘟疫时期如果没有怪物的帮助我是根本活不下来的,所以我想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如果我真的知道更多的细节,我肯定会告诉诸位的,但可惜,我只是个医生,我只知道这么多。”
他镇定自若,没有半点慌张,想了想后举起右手,一边对着Wolaf施法一边说: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将让这位狼先生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如初。”
Kaylee,Undyne和Regan生怕他要耍什么花招,都用手里的武器对着他,他不慌不忙地,身边的树木在一瞬间都枯萎了,似乎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然后,一阵绿光从他的手心飘出,附着在Wolaf的脸和喉咙处,几分钟过后,那副残缺的面孔,竟然真的回到了几百年前的那模样。
“什么……”
这一切发生后,Wolaf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的脸,所以他也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即使是隔着手套,他也能感觉出那原本沟壑交错,溃烂不堪的脸已经变得光滑且密布毛发,换句话说,和正常的脸没有什么两样。
不仅如此,几秒过后,他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也不再沙哑,而是回复了很久很久以前那种粗矿而硬朗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和之前的沙哑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Unrotten,放开他。”
“感谢。”男人向Asgore点头执意,“快回吧诸位,按照他们的计划,等解决了你们,他们马上就要进攻的,就算没有,那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好……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
“名字不重要,对这个世界共同的希望与梦想,总有一群人是充满决心的,我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您记住这个就好了。”
“好……谢谢你,我们回去了……感谢你对这个国家所做出的伟大贡献。”这可能是Asgore第一次对一个人类说出这句话
“祝你们好运。”
他向五人离开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似乎是在为怪物们祈祷,这可能是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类这么干。
雪下得更大了些,风也号得更响了些,天气变得更冷了,让五人不得不加快了返回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