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阿若已经习惯每日去长宁帐里转悠一圈儿,瞧瞧她那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长宁夸阿若是个善心的姑娘,丹溪对此却嗤之以鼻,说阿若脑子估计是被马给踢了。 直到次年正月的时候,长宁分娩,给白氏添了一位小王子,久不露面的父汗这才去长宁的帐篷里坐了坐,也不知商议了什么,待父汗走后,长宁叫了阿若进去,塞给了她一封信。「这封信,劳烦公主替我送到中原。」产后的长宁虚弱至极,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但也足够让阿若听明白,她说,「你若思念他,就去见见他。你若不想见他,便替我去瞧瞧,明淮河畔的桃花开没开,可好?」 阿若承了她的后半句话:「我到时候折一支给你带回来。」但她心里清楚,她真正想做的,其实是前半句话。 她做事喜欢讲究有始有终,所以她想见见舒蕴,问一问他,当年在白氏,他心里是不是从未有过她。 他若说是,她便再不念着了。 于是报喜的仪仗顶着白氏凛冽的风与雪,一路翻涿光山,至天门,再过江北天堑,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在二月初抵达了中原王都盛京。 盛京地处江南,冬日里天气也依旧和煦,连风也似乎是软的,吹得裹了狐裘的阿若鼻尖微微沁出了汗。 她被人扶着下了马车的时候,前头有人朝她行礼,也不知是不是身体未痊愈的缘故,那人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些无可奈何的意味,说:「恭迎斛律公主。」 本来嘴角都扬起了一半的阿若听他这称呼,小脸登时一垮,咬牙愤愤地叫:「舒蕴!」
镇国大将军那常年体弱的幼子当街被白氏公主抽了一鞭子的事,很快便传遍了盛京的大街小巷。 舒蕴身子弱归弱,但家世摆在那儿,人生得俊,才情还高,故而仰慕他的姑娘不知凡几。阿若被接进宫后,悄悄给她脸色的宫女就有七八个,更别提那些说话暗藏机锋、处处都在挖苦人的天家贵女了。 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儿,阿若也不好为了这些不见血的争闹大动干戈,只是她心里到底憋屈,忍了几日后,挑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翻了皇城的墙,爬了舒家的房。 舒蕴正卧在塌上看书,阿若在房顶闹了点儿动静以后,也不见他惊慌,反是吹熄了灯,将书往枕边一搁,叹气:「下来吧,当心摔着。」 阿若心说真没意思,却还是乖乖地从房顶上下来,翻窗而入。
屋内很黑,阿若摸索着在椅子上坐下后,问:「你熄灯干什么?」 舒蕴到是耐心,解释道:「这里不比白氏,万一教人看见你半夜进了我的屋子,传出去会污了你的名声。」 阿若撅嘴,嘀咕:「我才不怕。」 说完这句以后,一时又没了话,屋内便安静了下来。虽说阿若后来也能明白舒蕴想回归故土的心情,但到底她心里还是有怨的,故而见舒蕴像是不愿与她多话的样子,便又腾了几分火气上来,手一甩,起身往外走。 身后的人又叹:「公主要往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