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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闻言也很高兴,不咸不淡道:「宁王和王妃如此恩爱,成婚不过一年多,这么快便有了世子。」 我勉强自己说出一些恭喜的客套话,心口早已像被人用钝刀捅了千百次,鲜血淋漓,不能自持。 我浑浑噩噩地支撑着,回到未央宫后便如一个散架的木偶倒了下去。 恍惚间,我想起他擅自带我离城的那夜。他不甘心地问我,阿姣,你真的要嫁给太子吗? 如果那时…… 如果那时,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命运是不是就会不同? 我悠悠醒转时,雾珠正守在我的身边,她似是乐得没了形。不等我疑惑,她忙道:「娘娘,刚才太医来过了,他说您怀着身孕。娘娘,你肚子波澜,却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干涩,便吩咐她扶我起身,倒一杯水。 雾珠仍像只报喜的鹊儿叨叨不休:「我往乾坤宫和慈安宫报了消息,太后立马就来看您了,吩咐我要好好照顾娘娘。」 嗯,我苦笑着答应。 也好,等诞下龙子,崔家泼天的富贵权势守得更加固若金汤之时,我失去的那些东西才不算白费。 我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我一定要拼尽全力,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到了晚间,皇帝才姗姗来迟,不辨情绪地坐着。我强打起精神,笑脸相迎:「皇上,您来了!」 他嗯一声,算作回应。 我见他好像不是特别高兴,心里明了,后宫这么多女人,谁生不是生? 正暗自腹诽,却听皇帝突然回事?」 我心一颤,他正看着我,眸底沉沉,并无一丝笑意。在他的审视下,我心底的秘密仿佛碎成了七八瓣,根本无法掩饰。 其实,这本算不上秘密,我和宁王的旧事众所皆知,无人再提罢了。 我只得作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含糊过去:「近几日身子乏,不中用地很,一定是小皇子在这里闹腾。」边说边主动牵着他的手,附上了柔软的腹部。 他没有说话,也不知信没信。 半晌的沉默使我无比紧张起来,所幸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道:「你好好养胎,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 我跪送他登上龙辇,浩荡而去。 六 一个小生命在我的身体里慢慢地成长起来。如今我挺着肚子,走路蹒跚,稍有动作便气喘吁吁,冷汗涔涔,却累得心甘情愿,满心欢喜。 保胎进补的药食如流水一般不断地送进未央宫,阿娘也久未见阿娘,自是喜不自胜。阿娘俯身贴着我的肚子听一会儿,抬头笑道:「错不了,里头便是太子!」 我摇摇头:「说不定是个公主。」 阿娘又笑了笑:「即使是公主,那也是咱们小太子的亲姐姐。」 卫嫔不久便要临盆了。 我事无巨细,全都安排妥当,原以为出不了差池。岂料太医来报,卫嫔产了一个死胎。 我大恸,怎会如此? 太医道,大概后天所致,卫夫人体质阴寒,气虚不足,原是不易受孕的,如今这番只怕再也无法生育了。 我不顾阿娘劝阻,摆驾咸阳宫。帷幕重重叠叠,宫纱帐内映出一双人影,正是卫嫔伏在皇帝肩头嘤嘤哭泣。美人泪无处消承,皇帝紧紧搂着她,怜惜而爱意绵绵。 只看了一眼,我放下帘帷,转身离去。 又到了百花绽放的明媚季节。我的肚子越来越大,甚至连走路都变得困难。 御花园中有一处闲置的亭台,平时少有人走动。我喜清静,常常在此逗留,有时慵懒地靠在凤榻上沐浴春色,虚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