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怨我,不恨我,我都要每日烧上三炷高香,又怎么敢不自量力,去和阿妁比? 凉风袭来,天气愈发严寒。高墙殿瓦上铺起一层薄薄的秋霜,如轻纱朦胧般稀释着宫廷盛景。 姑母病倒了。 她的病来势汹汹,仿佛在一夜间垮了下来。 太医道,太后娘娘一直心中郁结,忧思满腹,熬了这么些年,终于油尽灯枯。 我亲侍汤药,寸步不离,却还是不见好转。姑母殃殃地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得像个纸人。 「阿姣。」她咳嗽着唤我。 我连忙上前,帮她顺气:「是,我在这儿。」
她止了咳,无奈地看着我道:「阿姣,姑母很想再多活几岁帮衬着你,如今实在熬不住了。」 自先帝驾崩的几年里,她飞快地苍老下去,一年甚是一年。我心中凄苦,哽咽着道:「姑母莫说这种丧气话。」 她却肃然道:「我记得你答应过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如何?」 我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握着她的手哭求:「不,姑母,你别走。阿姣无能,我……我做不到。」 她幽幽长叹一口气:「你现在是皇后,又有了皇长子,怎么会做不到呢?若你实在觉得艰难,让阿妙入宫帮你。」 他最爱的女人是阿妁,如无必要,我真的不忍心,让堂妹再遭受一遍我这般的苦楚。 姑母呆呆地望着帐顶,两眼空洞:「昨晚我梦见先帝了,他已许久不曾来我梦里。他说,他等我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了。」 大周开武四年,初冬。 太后薨,追封谥号孝贤皇后,与承文帝一起合葬于丰陵。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御花园依旧百花绽放,万物争春,我却再也没有赏景的心情。 在这个冰冷的皇宫,我一个失宠的皇后除了皇长子,一无所有,像孤魂野鬼一般困于深墙。 崔家联合一些大臣上书,劝皇帝尽早立嫡长子为太子,皇帝却以皇子年幼为由数次推脱。 嫡长子继任大统,天经地义。 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想干什么了。 崔家递来家书诉苦,我才明白原来自姑母逝世,皇帝开始大刀阔斧,狠狠打压崔家,与此同时,上官家的势力却水涨船高,在朝堂上渐渐可以平分秋色。 信中还提及为了帮我争宠,他们有意让崔妙入宫侍君,希望我能牵线搭桥,行个方便。我有些为难,却还是同意了。 崔妙毕竟是阿妁的亲妹妹,或许她真的有法子拢住皇帝的心。
昏黄黯淡的铜镜前,红烛摇曳,滚烫的蜡油像血泪似的垂下,在漆金雕花的烛台上冷却凝固。 我执着犀木桃梳替阿妙梳头,她青丝万千,漆黑如墨。我的手隐入她的发间,指上长长的护甲幽幽反光。
一梳梳到尾,我问她:「阿妙,你觉得皇上怎么样?」 小丫头不解道:「堂姐,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我神色如常:「若有人想让你嫁给他,你愿意吗?」 她气鼓鼓地反问:「他现在不是你的夫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