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给第32个斜杠画上最后一笔才急急忙忙跑去买早餐。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逃离“家”享受夜晚的拥抱有这么多次了。

因为不能让顾鸿起疑心，我先去早餐店买早餐，回家的时候就正好说自己早起买早餐去了，在这个“家”多待一秒我都恶心。还好顾鸿晚上喜欢喝酒后就倒头大睡，要么不经常回家，给了我偷溜的机会。但早餐还是要买的，为了不露馅，也为了我自己的肚子。

“咔嗒”一声，门打开了。说实话，我是不安的，害怕看到那个人。

我听到了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是他，应该是他。我不受自身控制地小幅度颤抖，我扶住自己的手，让自己冷静。

“去哪里了。”该是句问句，但是顾鸿的语气像是给我审问一般，我不由得臆测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肯定我偷溜出去过。

我举起手中的早餐。“饿了，出去买了点东西。”

“你最好是。” 还好没有再多问。

见他不再说话，我就自顾自地回房间，反正等我出来，他应该会和之前一样坐一下就走了。

“顾云欢。”他叫住我了，他走近我。，我感到害怕，我只能低下头，表现出顺从的样子。

“啪！”清脆的巴掌声。

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的脸火辣辣的疼，但是我不敢反抗，反抗只会让顾鸿更激进。

“过完这个暑假你就高一了，放着好好的德仁高中不上，跑去上南城高中。我要是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顾老师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上了南高’你可就不止这一个巴掌了。”

顾鸿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没有抬头看回去的勇气，我只能低头忍受。

“你必须给我考到南高第一，做不到，后果你自己也清楚。”

“我知道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字字揪出来看写着“恐惧”。

等到顾鸿走之后我才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嘭！”的一声关门声是给我僵硬的身躯解开魔咒的法术，我慌忙地跑进我的卧室，害怕顾鸿还会回来。只有这个小间才能给我些安慰。

我怎么可能去读德仁，顾鸿在那里教书，我不想看到他，我畏惧他。

我担心过顾鸿会借职位修改我的档案，让我去德仁读。还好德仁的老校长是个顽固的人，补录的要进行考试，我一开始就没报德仁，强行塞进去我也会故意考差让德仁把我退了。

顾鸿没送我去，好像他预料到了一般。

我也想去德仁，那里是全南城最好的高中，能够成为我实现愿望的最强助力，但顾鸿就是个拦路虎。

我可以想象得到我被要求得面面俱到，一举一动被看得清清楚楚，犹如被实时监控。

我要逃离南城，逃离这个“家”，逃离顾鸿。

我知道是他生了我，养了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该感恩才是，但不是我自愿来到这个世界的，不是我想来到这个家的。说错了，这里是个地狱才对。

每每我闭上眼，我都能在一片漆黑中看到，看到妈妈幽怨的眼神。她的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她的手就这么掐这我的脖子，她嘴里说着的话是邀请我共赴死亡的世界。

“顾云欢。顾云欢。顾云欢。顾云欢。顾云欢。顾云欢。顾云欢。顾云欢。顾云欢。顾云欢。”

我好像是幻听了，听着这一声一声喊着我的名字，我知道是妈妈。

“妈妈好想你，和妈妈一起死吧，让妈妈多抱抱你，摸摸你，让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恶心的世界。”

妈妈是为什么死的了，我忘记了。

我只记得太阳特别烈，照得妈妈身上的伤痕很刺眼，照得妈妈眼神里的解脱很清楚，照得妈妈像是要融化了。

我只记得她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这是我为数不多体会到“亲情”这个词的时刻。我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妈妈的手，希望她再多摸摸我。

“顾云欢……我的阿姝。”阿姝是我的小名。

我看到妈妈笑了，好温柔，我似乎从来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保佑我的阿姝平平安安，妈妈要和阿姝说再见了……要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要像我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妈妈讲话轻轻的，像羽毛，即将被风吹散。

妈妈死了，顾鸿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