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谁?”慕情又往后退了一步。
“我叫郎千帆。”那人道,“你们是谁?”
……又不是只问你叫什么!而且这个名字……
慕情和风信默默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花城这是……难不成是被占了身体?什么样的人能占了花城的躯体?
见他们没回答,郎千帆又问了一遍:“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调查的神官,我叫南风。”风信道。
“扶摇。”慕情跟着道。
“哦……”郎千帆点了点头,似乎对两人的身份不甚惊讶。他偏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风信警惕地皱了皱眉。慕情背在身后的右手摆了摆,通灵道:我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法力流转,且花城原本的法力正在消散。这是伪装不出来的,他不会用法力。
风信点点头,和慕情一起坐到房间里的梳妆台前,郎千帆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慕情问道:“你来这多久了?”
郎千帆歪了歪头,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几个时辰吧……话说,这里是哪里啊?地府吗?”
风信一愣:“这里是鬼市……你要理解成地府也没什么关系。你是鬼魂吗?你怎么死的?”没等郎千帆回答,慕情忽然道:“你和郎千秋什么关系?”
“千秋?”郎千帆一愣,情绪有些低落,他低头道,“我是他哥。”
风信和慕情又对视了一眼——他们可从没听说过郎千秋还有个哥哥,而且看这人的反应,似乎其中有什么故事。
“你不信我?”郎千帆见二人皱起眉,有些着急。
“永安早已亡了,魏王挟天子令诸侯天下皆知。”慕情摊了摊手,“你若真的是泰华殿下的哥哥,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你?”而且听他对郎千秋的称呼,一定是认识千秋的,不可能死在郎千秋出生前……等等。
他忽然有个可怕的想法。
“……什么?!”闻言,郎千帆一脸震惊。慕情通灵道:看来是个散魄了。
散魄是指因为死前情绪过于激烈或者死后分尸导致的,这样的魂魄不会消散,但会非常稀薄,一般要个一两百年才可能凝起来。凝起来之后的魂魄会自动寻找壳子夺舍。
……可到底是怨气多大的散魄能撼动花城?
风信明显和慕情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立刻问:“你是什么年代死的?怎么死的?”
“我……我是在泰兴十三年死的……至于怎么死的……”郎千帆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被慕情敏锐地捕捉到了:“不想说就算了。”
“皇室嘛……”郎千帆小声喃喃着,目光瞥向一边。
想法得到了印证,风信和慕情再次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这不可能。
风信通灵道:就算我不了解郎千秋,太子殿下也非常了解他,他和我说过这孩子的心性,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事儿有问题。
“你知道你现在在别人身体里吗?”慕情问道。郎千帆点点头,顺手示意了一下梳妆台上有镜子。像是看到了什么,他忽然眼睛一亮,道:“哦,对了!我大概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了。”
“什么?”慕情下意识道。
郎千帆起了身,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个奇怪的盒子递给他们看,他道:“我刚才点打开看了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文字……似乎是古文,我看不懂,你们也许行。”
慕情接过盒子,暗中把灵力放了进去,然后对风信通灵道:“没暗器,有灵力。要不要回上天庭解析看看?开不开?”
风信回道:“开吧,想这人根本不会用灵力,我都能花城这身上的灵力在一点一点地散。”
慕情点点头,手上稍稍用力一推,盒子开了,是空的。慕情一愣,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失重感堵了回去,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离身体,想骂一句什么,忽然感受到一股被挤压的感受,好似沉到了海底……
盒子“咔啦”一声掉到了地上,郎千帆冷着眼,盯着原本坐着两个人的地方。一会儿,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情感受到自己的神识渐渐归拢,似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普通的木屋顶。慕情就这么盯着棚顶,愣了好几秒。
就在刚才,朦朦胧胧中,他看见了一个人影, 从皇极观的一个小木屋里冲了出去,冲向一片白雾。是皇极观,而且是仙乐国的皇极观,他太熟悉那里的一切了,不会有错。
慕情慢慢地坐了起来,他的脑子有些懵,起身环视了一圈屋子,才反应过来前几秒发生了什么。
“妈的。”慕情一锤桌子。那个盒子果然有问题。
所以,这里是在哪?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背着两岁孩子的女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这女人眼睛下是厚重的眼袋,可能还有黑眼圈,但被因为长时间暴晒而形成的黝黑皮肤遮住了。这女人看上去丑,仔细看看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但俗话说“一黑毁所有”,这点姿色几乎全被肤色压了下去。
一边开门,这女人手里还拿着研钵在捣着些什么。她身后的筐子里背着一个白多了的小男孩,看年纪应当才两三岁,大概是女人的儿子,正好奇地扒着妈妈的肩膀看他。
这女人一长得幅边疆民族样,开口却是标准的汉文:“你醒了?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没等慕情想要问些什么,那女人道:“民女李红,你今早晕倒在我家门口,我就把你捡回来了。”
这是什么言情小说剧情……
“…谢谢……话说,你是已婚妇女吧?我在这真的好吗?”慕情立刻抓住了重点。
李红道:“没事,这片地羌人多,且拙夫已去,没什么好怕的。我常帮助过路的客商,让他们进屋坐一会儿。”她说得坦然,无甚悲伤,慕情尴尬地扫了扫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右看了看,他问道:“羌人多?这里是哪?”
“冀县,裴氏府。”李红的回答言简意赅。
“天水郡?”慕情下意识问道。
冀县是在后永安时被改治到天水郡的,天水曾改名汉阳郡,不过在那个称霸北方的枭雄逝去后,他的儿子让后永安彻底覆灭,所以现在这块地区执政的政权叫槐毋,又把天水这个名字改了回去……
可他明明在云南的,怎么到这儿来了?
“不是,”李红道,“天水离这里很近,但这里不属于天水。”
……不属于天水?那他现在竟然穿越到了后永安之前?现在是新朝还是前永安?慕情一愣,忽然抓住了重点:“等等,裴氏?”
是我想的那个吗?
“是的,裴氏,这孩子祖上是明光将军。”李红把捣棒放在研钵里,抽出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这孩子叫什么?”慕情顺口问道。
“裴宿。”李红道,手里的动作没停。
半晌,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从面无表情慢慢演变为一脸震惊的慕情,眉头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怎么?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好名字。”慕情道。
“不舒服吗?你晕了很久了……我煮了粥,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了。”慕情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和过来。
“那行,我先走了。对了,你是过路的客商吧,再休息休息,应当就可以继续上路了。”李红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准备关门。慕情连忙问道:“等等等等!现在是什么时候?”
李红疑惑地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阳光正好:“正午啊。”
“不是这个,”慕情噎了一下,道,“现在是什么年代?”
闻言,李红回想了一下,道:“按永安的年历算,现在是隆安十五年。”
慕情沉默了,见他不说话,李红嘱咐了几声,便关门出去了。
好吧,前永安那么多年号,鬼知道隆安是什么时候。永安的年号,他只知道一个,就是泰兴,因为在这个年号所作用的短短二十六年中,永安经历了新朝等各种麻烦事,差点灭国。
而且师青玄、裴宿、郎千秋三名新贵正是在这个年号飞升,飞升时间如此相近,算是个奇闻逸事了。
忽然,他无意中瞥见窗台下似乎有一撮毛,看上去像是人的呆毛,形状很熟悉。慕情眨了眨眼,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把抓住那根毛,把人提了起来,和一脸无辜的风信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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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本的反馈真的好慢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