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夫人那边怕是不甘心啊……”竹息蹙眉提醒道。
“她还在闹腾什么,要不是柔则用自己的命保下她,她现在坟头草怕是有两尺高了。”太后恨恨地骂道。
竹息闻言,低头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罢了,不提这些糟心事了。”太后摆摆手,“哀家乏了,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
景仁宫内。
“启禀皇后娘娘,李妃求见。”绣夏掀开帘帐,走进内室禀报道。
“宣。”皇后端坐在桌案后,淡淡吩咐道。
绣夏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李妃莲步姗姗地走进内室,盈盈一拜,娇俏的脸蛋挂着温软的浅笑:“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颔首,示意她平身,“起来吧。”
李妃站起身,慢悠悠地踱至桌案前,含羞带怯的看了皇后一眼,方才说道:“皇后娘娘,你瞧臣妾今日穿的这件藕粉云纹缎裙好看吗?您最喜欢臣妾穿粉色了。”
“是挺好看的。”皇后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你特地跑过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娘娘,华妃那小蹄子比妾身晚入宫,资历比臣妾浅,却因为她哥哥是皇上身边的左膀右臂,而得了个‘华’的封号,一下就排在臣妾前面去了,实在令臣妾憋屈,所以臣妾想请娘娘替我做主。”
皇后听后挑了挑眉:“哦?华妃得了封号,是皇上封的,跟本宫又有什么干系呢?”
“皇上是皇上,您是您,妾身不想要皇上赐的封号,只想要娘娘赐给臣妾的。”李妃撒娇道,“娘娘最疼爱臣妾了,肯定舍不得拒绝臣妾的。”
皇后勾唇一笑:“本宫当然疼爱你。”说着,她顿了顿,眸底浮现几丝笑意,“静言好容姿,一个‘齐’字再合适不过,本宫觉得这个封号配你甚好。”
齐妃怔了怔,旋即笑逐颜开:“谢皇后娘娘。”说着,她便亲热地挽住皇后的胳膊,“娘娘,您对臣妾真好,这下看华妃还怎么在臣妾面前炫耀!”
“好了,她比你晚入宫,资历尚浅,你且多让着她些。”皇后任由她挽着自己,淡淡一笑,“你若乖乖听话,本宫自然更疼你。”
“好了,时辰不早了,本宫乏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齐妃连忙收敛笑意,恭敬道:“臣妾告退。”
待齐妃离开后,皇后靠在引枕上,揉了揉酸痛的额角。
剪秋见状,立刻上前替皇后按摩,“娘娘,你的头又痛了?”
“嗯。”皇后轻哼一声,“这阵子总是犯头疾,也不知是怎么了。”
“太医院的人每月都来请脉,也诊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剪秋皱着眉道,“不过章太医说了,娘娘需注重休养,千万不可操劳过度。”
“左右不过是些老话,若是弘晖还在,本宫何须攥着手中的权利不放呢?”皇后望向窗外,夕阳西斜,残阳似血,天空被染成火烧红,煞是好看。
剪秋沉默片刻,方才劝道:“娘娘,逝者已矣,您切莫伤怀。”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悲恸的心绪:“本宫知道。”
剪秋见皇后心情不佳,正欲劝解几句,殿外忽然响起苏培盛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后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殿门处,很快便看到皇帝缓步朝她走来。
“臣妾参加皇上。”
“免礼。”皇帝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的素手,语气略带歉疚,“朕在养心殿批折子,一时忘记时辰,害梓潼久等了。”
皇后扯了扯嘴角:“皇上日理万机,臣妾岂敢怪罪皇上。”
皇帝凝视她半晌,突然抬手拂去她腮边垂落的碎发,“梓潼近日清减了许多。”
皇后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臣妾最近胃口不太好,所以瘦了些,倒是辛苦皇上惦记着。”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目光晦涩,薄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直至用完膳,这一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
始终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先行打破沉寂。
饭后漱了口,皇后扶着宫女的手往寝殿走去。
刚踏入寝殿,皇后便察觉到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味,让人闻之精神舒畅。
她脚步微滞,抬眸看向四周,只见寝宫中央燃着一只香炉,袅袅青烟升腾,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
“这是哪里来的香料?”皇后问道。
“是太后娘娘差人送来的。”宫女恭谨地答道,“太后说这香料对娘娘的病症有益,特意叮嘱御医们给您调制一份。”
皇后眸光微闪,唇畔泛起一抹讥讽,她这个好姨母还真是煞费苦心。
“怎么?可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皇帝走进来问道,随后挥手屏退了众人,“你若是不喜欢,便叫人撤下吧,皇额娘那里不会怪罪的。”
“皇上误会了,臣妾并非不喜欢这香味。”皇后浅浅一笑,“皇额娘如此关心臣妾,臣妾感激都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皇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苏培盛,滚进来把这该死的香撤下去!”
“喏。”苏公公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从外间跑进来,躬身将香炉撤了下去。
寝殿中再次恢复了安宁,皇帝走至皇后身前,“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勉强自己呢?”
“就算不喜欢,臣妾又能如何呢?”皇后冷冷一笑,“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难不成臣妾事事都能不勉强?”
“是朕对你不住,让你受了诸多委屈。”
皇后闻言,瞳孔骤缩,眼眶微湿,紧咬牙齿,强忍泪水。
“朕已经拟了旨意,追封弘晖为端皇帝,迁入泰陵,百年之后伴你我左右。”皇帝低哑着嗓音道。
端孝皇帝,他竟然……
皇后愣住,呆呆地盯着他,脑海中嗡嗡作响,一瞬间竟分辨不清楚他究竟是在说梦话,还是认真的决定……
“皇上,这不合礼法……”皇后怔怔地说道,眼泪滑落脸颊,打湿衣襟。
“昔日唐高宗也曾追封其子李弘为孝敬皇帝,朕亦可效仿他。”皇帝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弘晖是你我的第一子,朕希望他能名流千古、万世传诵。”
皇后怔忡良久,终于哽咽地点头:“臣妾遵命。”
皇帝松了一口气,伸手揽着她:“小宜,我们都该向前看了。”
皇后伏在他怀中,颤抖着双肩啜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