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性子本就安分守己,只求女儿平安顺遂。
她的女儿崔思愉,年纪更小些,性子活泼,此刻眨巴着眼睛,小声插了一句:
崔思愉“大姐姐肯定是很难受才不见人的!思愉上次发热,也是蔫蔫的只想睡觉呢!大姐姐好了肯定会带我们玩的!”
童言无忌,却也冲淡了李姨娘带来的些许不快。
柳氏端坐主位,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淡淡地瞥了李姨娘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主母的威仪。
“令望是我嫡亲的女儿,她身子不适,我自然心疼,用些补品理所应当。府中不缺这点东西。”
柳氏的声音温和,却字字清晰,不容置喙,
“她性子要强,若非实在不适,断不会如此。做长辈的,体谅便是,不必妄加揣测。”
她特意加重了“长辈”二字,目光在李姨娘脸上停留了一瞬。
李姨娘被柳氏看得心头一凛,又见女儿崔念安正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她,顿时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是……夫人说的是,是妾身多嘴了。”
柳氏这才收回目光,转向崔念安和崔思愉,语气变得慈和:
“念安、思愉,你们大姐姐需要静养,这几日莫要去打扰她。待她好了,你们再去寻她说话玩耍不迟。”
崔念安“是,母亲。”
崔思愉“是,母亲。”
崔念安和崔思愉乖巧应道。
这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
府中众人虽各有心思,但碍于崔相和崔夫人的态度,以及对崔令望这位备受宠爱且嫡长女的敬畏,无人敢真的去探究停云小筑紧闭的门扉后到底在发生什么。
这一切,无人敢告知老太太,怕她因关心孙女儿而着急。
只有崔令望知道,她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战争。
烛火摇曳,映照着书页上那些如同蝌蚪般游动的古字和繁复得令人头晕目眩的经络图谱。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指尖因长时间握笔而僵硬酸痛,强烈的困倦感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冲击着她的意志。
崔令望“手太阴肺经……起于中焦,下络大肠……”
崔令望“天枢穴……主治腹胀、肠鸣、绕脐痛……”
她一遍遍诵读,一遍遍默写,一遍遍在脑海中推演那玄奥的针法路径。
时间在沙漏中飞速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
墨秋送来的饭菜常常原封不动地放凉,只有那提神的浓茶和参汤被不断消耗。
当第三天的夜幕再次降临,距离约定的时辰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时,崔令望终于放下了笔。
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她合上那本仿佛重若千斤的《九玄针经》,闭上眼睛,任由书中的文字和图谱如同烙印般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崔令望“墨秋知夏,”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崔令望“备水,梳洗。我们……该出发了。”
最后的考验,即将来临。
是登堂入室,还是彻底断绝希望,答案就在今夜。